“啊,对了。许芊芊前些日子说近日进宫会捎带我同行,可有让你转告具体的日子?”
去岁先帝殡天,行国丧之时,薛妙云与许氏搭着许家女眷得了近前哭灵的机会。她远远望见过赵宸的身影,虽然模糊,却有一眼万年之感。
薛妙云想到一旦进宫,便再有偶遇天子的可能,她的心就跳得扑通扑通像要飞出来似的,因而很是急切的问道。
“我与许姑娘并不熟悉,且她平日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便是定下日子也不会通过我向五姐姐转告。”薛月婵缩着脖子,温吞道。
薛妙云闻言气极,狠瞪她一眼,“她看不上你,你不会主动交好吗?那还是咱们表姐呢!有甚难为情的!母亲特意叮嘱咱们要在太学结交些处得来的姑娘,你倒好,谁人都不认识。”
“离了我,竟成了两眼一抹黑的瞎子,真是无用!”
许氏常年一碗水端不平,使得薛妙云在薛月婵跟前颐指气使,仿若将亲妹妹当侍女使唤。
薛碧微在旁看不过眼,便说和了几句。
眼看着日上中天,薛妙云满心不快道,“今日便散了罢。”
她话音未落,只见薛映秋利索的合上书本,不显一丝犹豫的翩然离去。
薛碧微暗道,女主被迫陪同这般久,到底是不耐烦了吧?
她接着也整整衣裙,披上斗篷,心里同时盘算着此时出府正好去酒楼里用上一顿好酒好菜,“喻杏,咱们走罢。”
主仆二人与薛妙云等人分开后,不过走了数十步远,便看到从疏影居的方向来了个神情匆忙的侍女。
“六姑娘!老太君请你去远山院问话。”
这侍女眼生,也不知如此焦急所谓何事,薛碧微问道:“有甚要紧之事?”
侍女细细回道:“昨日您带回来的小郎君不知为何与九公子起了冲突,且还失手将九公子推进了池子里,眼下三夫人正跟老太君哭诉着要讨回公道呢!”
薛碧微喉咙发紧道:“可有性命之忧?”
“大夫诊断后只道呛了水,受了些寒,旁的无甚紧要的。”
“那便好,”怕只怕闹出了性命关天的大事,那她站在小团子这方为其辩驳都显得理亏,薛碧微稍作安心,又问,“那豚儿了?他如何了?”
侍女伶俐,知晓六姑娘说的是赵宸,忙回道:“那…那小郎君全须全尾的倒是未曾受伤,只他却是莫名晕倒了…”
话只听了一半,薛碧微心下大骇,唯恐小团子有甚好歹,连忙转身往远山院去,似乎觉着步行太慢,她最后也不顾贵女应有的体统和教养,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竟像脱了缰似的往前狂奔。
侍女呆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那小郎君很快又醒了过来啊…”
及至老太君的住处,喻杏紧赶慢赶总算追上可薛碧微,她喘着粗气拉住她道:“姑…姑娘,奴婢为你整整衣裳,若是老太君见您仪容不整,不定得愈发着恼。”
好在薛碧微装扮简单,只需扶好歪斜的发钗。她又在原地平复了片刻因剧烈运动而起伏不定的心跳,这才提裙踏进远山院。
老太君在府里积威甚重,入得院门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肃然气息。伺候于此的侍女皆是屏息凝神,生怕弄出些许响动,触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老封君的霉头。
引路的侍女在前撩开挡风的厚重门帘,薛碧微只身跨进门槛,甫一进到正堂,便感觉出此处与府里旁的地方的不同来。
绕是侯府当下境况不好,老太君的院子陈设却是豪奢。
内里以大红祥文毯铺地,行走其上如坠云端。中间一顶博山炉,一缕青烟直上,檀香袅袅。两旁待客所用的圈椅、小几皆是紫檀木打造,看成色还很是鲜亮。余下价值连城用作装饰的摆件等,不一而足。
老太君头戴东珠嵌宝抹额,一身锦缎华服,手捧暖炉高坐主位。许氏面色凝重的坐于下首,见薛碧微入内,还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三房的夫人唐氏位于许氏的左侧,正拿了帕子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一旁还有婆子低声安慰着她。
这般阵势,倒与三堂会审无异。
薛碧微敛裙矮身对三位长辈依次行过礼,而后低眉顺眼的立在屋子中央,同时眼风还四处逡巡,寻找赵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