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纪安的四不算,四不收,倒不是属于他那些乱七糟的讲究里,而是他难得的遵循的行规,算命的不收钱,阳寿尽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大祸临身者不收。更何况萧纪安还是这祸端的源头,按理来说,算命的算得此人的命途多舛,若是泄露天机,则是自己晦气对方也晦气的事。
但他不去,绝却不是因为忌讳这晦气。
“你这一子,下的不对。”刘弘基坐在萧纪安的对面,这几日送走了望月之后,闲来无事,萧纪安总窝在他这里下棋,一盘下来,就一下午过去了。
“看不出来,你一个武将,下的倒比我还好。”萧纪安叩了叩桌子,他手持黑子,又点了一个空处:“这几日,你可曾收到鞠瑗的薄礼?”
“依你所言,大的都退回去了,就留下了几件蜀锦,她倒是贴心,一样都备了两份。”刘弘基拿下巴点了点那一排衣物,复又说道:“再过几日,这间屋子怕都是装不下了。”
“这些绸缎倒也不带重样,我这里退回去了旧的,你那里就接进来新的,看来,她是真的急了。”萧纪安又下了一子,然后又下了一子:“这一盘,你赢了。”
刘弘基看了看棋局,便开始收子,黑子白子都归入棋盒之中,见对面的人没起身,他便也又把棋盒放了回去:“再来一盘?”
“再来一盘。”萧纪安点头,似是觉得棋逢对手,意犹未尽:“若是和秦王下,定是没这般尽兴。”
刘弘基方要开口,话却被别人接了去,屋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刘弘基下意识的握紧了弯刀,两人同时望住了门外站着的那个人,薛仁杲勾着眼看了他俩一眼:“我倒你们房门虚掩,在里面干什么好玩的事,也不找我一起乐一乐?下棋有什么意思,要尽兴的事有千千万,萧先生何不随我去一处地方?母亲送的东西不贴心,我送的,先生一定满意。”
刘弘基站了出来,拔刀出鞘,萧纪安看了他一眼,用手挡了挡弯刀,示意他把刀收回去。
“这只兔子也要人来护着?”薛仁杲从上到下打量了萧纪安一番,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复又说道:“放心,这次不动你,当真是带你去玩。”
“好,恭敬不如从命。”萧纪安起身,用口形对刘弘基比了个“无事”,当真随薛仁杲走了出去,他不忌惮这人能对他做出什么事,论武论谋,这西秦的小狼崽都不及他。
更何况,他们已经打过一次了,这次薛仁杲宁州胜了之后,一直没来找他萧纪安的麻烦,如果说,是想特意留到现在,也说不过去。
而且,倒是真的如薛仁杲说的那般,这一次,薛仁杲没想打架。
萧纪安随着他走了几步,尔后被送上了一辆马车,颠簸了近一个时辰,再下车,已经到了陇西的街巷口,他也不记得有多少时日没进这寻常的街巷,他一抬头,只见一块挂着“清乐坊”的牌匾映入于眼前,薛仁杲朝他做了个了然的表情,便引他上了楼。
萧纪安没多想,随着他上了楼,推开一间雅室,却发现里面多了两人,这景色远远的望着都觉得蛊惑人心,萧纪安嗅到一股浓香,不用刻意分辨,就能猜到这味道,是从人身上来的。但终归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萧纪安不至于像寻常没见过荤腥的俗人那般,故作礼数,他神色自若的自顾自坐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正对面只着单衣的一男一女。
“我也不知道先生喜欢哪一种?就都挑了一些给先生来看看,这两个是这里老板刚买来的,还嫩着,你若是觉得顺眼,就当是我那日的歉意,送给先生的薄礼。”薛仁杲用剑指了指屋子里的两个人,那两人便站到了萧纪安的面前。
萧纪安轻摇折扇,倒是正眼看了看他们,捻指一算,便心中有了几分数,这一男一女,当是薛仁杲投其所好倒是没有假,只是要都说“嫩”还真谈不上,那女子身姿曼妙,体态丰盈,一双桃花眼流转的尽是情愫,寻常人多看几眼怕也能把勾走;那小馆,生的白净,那双手没有茧子,原本倒像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只是萧纪安看着总觉得那里不舒服。
“先生可是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可再换一些人?”薛仁杲看他久久未定,笑了笑,正想打发这二人下去,却不想,被萧纪安的折扇打住了。
萧纪安合扇,冲薛仁杲颔首,轻轻一点对面二人:“不用,这两人,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