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纪安收回了挡刀的折扇,不偏不倚,扇骨被拦腰折了个干净。
薛举手起刀落,冷中似有杀意,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萧纪安经历过那么多想杀他的人,却能辩的出来,这一次的老狼王想撕碎的不是他,他想撕碎的是改变不了的过去:“昔日,唐弼杀害李弘芝依附于我。我那日也这样试了试他,你猜他怎么样?他口口声声说要归顺,却暗地里把儿子女子都送回了金城,还买通了行商的茶船,在陇西黑道白道通知,我这一刀,留了他的命已是仁慈,难道还要让我把这片疆土分他一半?”
萧纪安退了一步,压住计谋得逞的笑意,讪讪的道;“统领过誉了,我只会算,左右时局的,永远不会是我们这些算命先生。这把折扇,断了两次,一次是断在少统领那里,一次是统领这里,想来也是有缘。”
此言一出,薛仁杲也瞪了萧纪安一眼,薛举看着这两人,面前萧纪安依然神色自若,老狼王笑了笑,收回了刀:“你倒是真的不怕我。你说我儿身上的变卦,到底是什么?”
老狼王改变不了过去,所以,他不会真的无聊到拿一个算命开刀。
“看似是变卦,实则是气运。”萧纪安笑了笑,丢了折扇,不急不缓的道:“隋灭之后,群雄割据,凡间天子按理有紫徽星庇护,自东汉末年,每每祈愿,必造书三分,其一上致于天,其一埋致于地,其一沉之于水;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而如今这紫徽星照着的,却是长安;陇西之上,对着的,却是勾陈六星,为后宫,有名大帝正妃。”
“按你的说法,西秦的兵,被唐军压了一头?”薛举脸上不作表现,心中却已是打起了鼓:“依你之间,该怎么破?”
历代的帝王,即使不信天地人鬼,但还是信星宿之说。
萧纪安眼见这伏在草中的老狼王上了钩,笑了笑,只言辞恳切的放出了最后一句天机:“求不得他人,这因果,只能统领自己还。”
既然是腐木了,为何还不去死?
萧纪安眯着眼,细细的望住了眼前的人,不愿漏过老狼王脸上的每一处裂缝,他看到老狼王撑着剑,收起了颤抖的手,藏在了剑身之后,缓缓的坐下了。
凡人最难渡的就是心劫,何等荒凉,何等悲怆。萧纪安有些于心不忍,只是他的时间更紧张,老狼王若是一天不死,李世民那边,就一天没有战胜的可能。他这些小小的暗示只是开始,真正的临门一脚,还有两天。
武德元年月初十,也就是两天之后,就是薛举真正的死期。
英雄迟暮,纵使是如薛举这般的天将,也躲不过衰老病痛的折磨,薛仁杲搀扶着他的父亲坐下,眼中似有怒火,狠狠的盯着萧纪安:“你他妈放屁!要有这种事,还要你来做什么?”
萧纪安难得乖顺的跪了下来,却被薛举抬手扶了起来,老狼王苍老的声音透着点悲凉,转身对薛仁杲说:“我无事,你送萧先生回去吧。”
“谢过统领,我自己回去就可。”萧纪安起身,避开了薛仁杲吃人的眼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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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过无声,这声音太静,萧纪安异常敏锐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他只觉得这树影晃动的有些可疑,他快步走了几步,绕到了一个巷口,抹去了身影。
树上确实有人,那是等了萧纪安许久的无名,忽然见前面没了踪影,便跳了下来,四处张望。下一秒,他的背后却被一击剑锋抵住了,无名慌忙转身,尔后跪了下来,抬头看了看萧纪安。
萧纪安脸色十分难看,一剑下去,划破了对面人的耳,无名捂着滴血的耳朵并未做声,萧纪安便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可真是冥顽不灵。刘弘基没告诉过你,跟在我身边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