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能忠于朕,你们只能属于朕,除了朕以外的任何人、任何物件,都无法摆布你们。”
“纪宸予,你纪家军、天诏府、包括你纪氏一族,通通皆是朕的私有物!这一点,你给我记牢了!!”
“…………”
……
…………
帝王的话语字字铿锵,回荡在大殿之上,其威压经久不散,让众臣百官深受震撼,部分胆子小的,竟是冷汗湿了背脊……
纪宸予虽然年纪尚轻,却也是上过战场见惯生死的军人,今日直面了帝王的连番质询和滔天怒火,竟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他拎在手里维持着一个要起不起的姿势,脑子彻底空白一片。
大殿再次陷入如死亡般的寂静……
直到……
从天诏府的队列里,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小的抽泣声。
“……!!”糟了!
之前给纪宸予传话的紫衣将领暗道一声糟,连忙想要回头伸手把身后那发出这一声抽泣的彪形大汉嘴巴捂住——
却还是没来得及。
“既是如此,那张晁老儿祸乱朝纲、迫害排挤我天诏府忠良儿郎之时,陛下……陛下为何不阻止!”那大汉身着青色武服、一身饕餮纹战铠、做三等骁勇将军打扮,他低垂着头抱拳跪在地上,满脸络腮胡子把他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却是遮不住从那双虎目中点滴冒出的泪光。
“彭震你闭嘴!”那紫衣将领连忙抓住了同僚的胳膊,神色慌乱试图阻止他。
“老孟你别拦我!”然而那名为彭震的虎将此刻却是牛性上来不管不顾了,他胡乱抹了把脸,甩开紫衣将领的手,抬起头直视龙颜大声道:“陛下!臣等自入天诏府,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臣等是陛下手中的剑、是保家卫国的盾,只要是陛下一声令下,我天诏府儿郎们即使是去往那刀山火海,也毫不畏惧!”
“吾等不怕死!也从未敢有违逆之心!!”那虎将声音如同轰隆隆的闷雷,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痛:“但是在一年前爆发国战那会儿,陛下却是为何,并未阻止张晁老儿的种种手段啊?!”
“那贼子狼子野心、祸乱朝纲、更是陷我等于不义之地!国难当头时臣想过干脆豁了出去、私自领兵去往那战场上痛快厮杀一回,即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倒也是为国捐躯,痛快一场!”
彭震说到这里,忽然止不住哽咽一声,好不容易咽回去的泪意再度涌起,几乎一瞬间便红了眼眶:“但陛下可知晓,那张晁老儿为打压我等,做了何种恶事吗……他、他竟……呜、”
八尺男儿、凶悍骁勇、天诏府忠勇牌面上赫赫有名的猛将‘千诛子’彭震,说着说着,竟是哽咽难语……
“…………”唐艾伦此刻的脸色已经突破了今天以来的阴沉底线,他放开已然不知所措的小纪总督,上前两步,走到了彭震面前。他开口,声音中暗含的风暴令人恐惧:“继续说,他干了什么。”
彭震响亮地抽泣一声,脸上早已涕泪横流狼狈不堪。他哑声低吼,每一个字犹如泣血:“回禀陛下!!张晁那厮为阻拦臣等出战,竟是以前线粮草告急为由,断了我天诏府整整一年的粮草俸禄!!没有粮饷,寸步难行!人没饭吃不要紧,天诏府弟兄们大多都能自力更生,加之少主和顾将军倾情相助,将士们勉强温饱尚可。但是天诏府上下数千战马、几百战狼、还有无数精英战鹰等牲畜,却是连份口粮都难以供给!即使弟兄们自掏腰包、甚至倾尽家财想要维持着府中开销,却依旧是杯水车薪!仅这一年,我天诏府活活饿死的战马、战狼、战鹰等牲畜就数以千计!天诏府中曾令周边各国闻风丧胆的‘骁骑军’、‘奔狼军’和‘苍翼军’损失惨重,到如今竟是已经凑不出整千的战力了啊!!!”
此话一出,天诏府众人皆是难忍悲痛,纷纷别开脸去。一紫衣银铠做二等虎啸将军打扮、胸甲上是天诏府‘骁骑军’战马奔腾纹路的女将军一时之间悲愤难当,眼里呛着泪花咬着牙挪上前来,一脚踢翻了那大她好几圈的彪形大汉,低吼道:“彭老五你是要死啊!!快闭嘴!!”
“闭个屁!!阮秋娘你还记得你的‘追风’死时的模样吗?!你从它马崽子时就放在身边养,它陪你南征北战,曾在战场上踩爆多少敌人的头颅?!它可是有品级的有军功的战马!!就那样!活活饿死了!!”彭震一骨碌翻身起来,猛地磕头下拜,整个人的情绪几乎失控,字字句句皆是嘶吼:“陛下!!!我天诏府为国为您皆不畏生死!但那张晁老儿把持朝政,欺人太甚,将我等迫害至此般境地!就连我天诏府总督主、纪家军挂帅少主人小纪将军,身上带着三个一等军功、五个二等军功和数个三等四等军功的少年英才,竟也被张晁老儿遣去了巡城营,每日里只能做些巡城墙的活计!!”
“陛下!!!我天诏府乃是您手中之剑、身前之盾,张晁老儿如此迫害羞辱我等,臣彭震今日即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参他祸乱朝纲、残害忠良之罪!!!”
此话说完,那虎将涕泪长流,匍匐于地长跪不起,竟是做出了一副以死谏言的架势。
天诏府队列早已乱了阵脚,那气势凶暴的刚烈女将也已是无力再说什么,自从彭震提起她的爱马‘追风’,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就已然彻底退去,竟是眼一闭,直挺挺地跪着再也不做言语了。
在场的诸臣百官皆是动容,除去张相一党的几人一脸菜色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彭震之外,其余诸臣也深为感同身受。一时间,诸臣队列之中为天诏府站台、讨伐张晁的奏报络绎不绝,群情激愤之下,整个宣政殿中的文武诸臣竟是难得地达成了统一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