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追兵抓她,就意味着温府现在正在面临着多大的陷境,这个时候,她能全身离开吗?可是不离开,她除了死在这,或者死在牢里,能为温府做什么。
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许还有一息转圜的余地。
温淼迟迟吐不出话来,顾郴捏着她下颚的力道加重了些,男人忽道:“不管你怎么想,当然得随本公子出城去。”
“……”
顾言洗蹙眉:“二哥——”
顾郴松开温淼的下巴,“我们这一行,伺候的丫鬟都没带一个。”
男人敲敲温淼的额头,勾了唇,“就她了吧。”
温淼:“…………”
“愿意吗小木头。”顾郴又抬起温淼的下巴,摩挲着。
温淼哪敢说不愿意,比起没了命,活着更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家人。
“愿意。”女孩儿点头。
顾郴笑了起来。
顾言洗见此,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如何也无法再在这待下去,他道:“二哥,我先回去了。”
“去罢。”顾郴重新端起药碗。
顾言洗走的时候,温淼扭脸看他冰凉凉的背影。
须臾,一只大掌握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力道不轻地转回去,男人声音像是一下子有些冷,“叫什么名儿,你还没告诉我呢。”
温淼身颤,咬住下唇。
“说话。”
温淼不得不回话:“小水。”
“小名儿?”
“大名叫沈小水。”温淼只能继续胡诌。
沈是她母亲的姓,水跟她真正的名也贴切。
“沈小水。”顾郴捏到温淼的耳垂上,扯了一下,似嫌弃:“真难听。”
“……”
“你……你呢?”温淼鼓着胆儿问。
不过问完就后悔了,对方肯定不想暴露真实姓名,在江湖上混的人都是如此,神神秘秘。
“林耳。”男人倒是爽快,很快就回答了她。
温淼心想:你的名字也没有比沈小水好听到哪去。
*
顾言洗回到房里时,那张脸还黑得不行。
毛窦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气愤地道:“殿下,太子他太不像话了!”
顾言洗睇他:“说过多少遍了,出了宫,没有太子,也没有什么殿下,你该唤他一声二公子,唤我公子。”
他们这一行,有重任在身,同时也算微服私访,自然不能让旁人轻易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是、是,公子。”毛窦牙根咬得紧紧的,“二公子他太不像话了!”
顾言洗抿着杯里的热茶,脸色愈发难看。
毛窦眯住眸,对顾言洗道:“公子,你说咱们要不要送信去宫里向陛……向老爷参二公子一本?他如此行径,实乃不把大宣律法放在眼里。”
顾言洗落下手里的茶杯,道:“你可以试试,”
“好——”
“看信能不能全尸送出这家客栈。”顾言洗把话说完。
毛窦:“……”
是啊,太子身边还跟着个姚南南,姚南南那人,刀法快到令人发指,他要是想往宫里写信,别说信了,可能他这双手都没法全尸了。
顾言洗道:“等衙门的人找到那些尸体,自会查明这件事,不用我们去冒这个险。”
“公子说的是。”毛窦对顾言洗的足智多谋深感佩服。
可他还没有佩服多久,看见顾言洗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对他道:“研墨。”
毛窦咽了口沫,“公子,您刚才不是说……”
顾言洗凉声:“不能寄信,我也要将他的罪行记下来。”
毛窦恍然大悟,对这个做法深表赞同,“对对对,咱们得记下来!”
顾言洗写了会,对毛窦道:“你想办法找人去查一查,那逃犯是犯了什么罪,曾经是什么人。”
他总觉得温淼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
喂完药之后,顾郴并未多留,他去了隔壁的厢房,温淼一个人待在房里,孤独,荒凉,恐惧感,交织在她的心头。
以前在府里时,每天都有一堆丫鬟围着,现在变成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坐在矮几边的小女孩儿,仿佛真变成了顾郴口中的“小木头”,一动不动,一会在想那些死不瞑目的捕快,一会在愁温府的事,一会又在想从马车里滚下去的蓉紫是不是还活着。
中了箭,又滚下去怎么还可能活着呢,如果那个梦都会应验,那是不是代表她母亲……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温淼顿时红了眼睛,她趴到矮几上,脸埋进袖子里。
隔壁,店小二将顾郴订的饭菜尽数端来,一一摆上桌。
一共五道,点了蒜泥的生鱼片,盘中窝了一方小碟,里面是客栈秘制的酒酱蘸料,半透明的翠色花茶糕,一盘烫了焦糖的火炙鸡胗,一碗新鲜的热羊乳,羊乳中是一大块炸得油亮的巴佬肉,最后是一蛊汤,汤中飘了几片红艳艳的梅花,汤底有一颗牛骨。
顾郴夹起一片鱼,在蘸碟里裹了两圈,对姚南南道:“你去看一看隔壁的小丫鬟睡了没有。”
“诶。”姚南南跑出去,很快就折回来。
顾郴挑眸。
姚南南道:“她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