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內侍也辛苦了,你这年岁折腾一晚上也不容易。”待众人皆去后,李遇才转头吩咐道:“下去歇着罢。”
“陛、陛下……”那名內侍踟蹰着,“今夜,是奴才莽撞了……”
白鸥方才也跟着起身,此时再一旁听着声音和对话明白过来,这答话的高內侍,便是之前引来羽林军禁卫的人。
他瞧那內侍说着话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磕头道:“还请陛下恕罪!”
“朕乏了,这儿有小姚侍候朕歇下便是。”李遇顺势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退下罢。”
高內侍的脸上虽还挂着点狐疑甚至是恐惧,但也不敢怠慢,闻言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白鸥在一旁抄着手看戏,心里总是觉得蹊跷,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是对整个殇宁王朝的历史了如指掌,但眼下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何年月。
他沉思间一时不查,不知道李遇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还不退下?”李遇虽是比颀长挺拔的白鸥矮了一个头还多,但他昂头盯着对方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点轻蔑,“皇祖母要你看顾朕的安危,你这是想再爬上朕的龙床,整夜看着?”
白鸥甚至看见李遇的嘴角似有似无地朝一边翘了翘,像是在哂笑。
十六、七的少年,青春正好,正是该活泼阳光的年纪;白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瞧着李遇嘴角那抹不着痕迹的笑意,只觉得在这个夏天的寝殿里,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史书果然诚不欺我!
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逃!
他两步跨出殿外,竟发现方才那名高內侍还在殿外候着,那人朝他行礼,他便也只好有样学样地回了礼。
“白大人太客气了,奴才可当不起。”高內侍满脸堆笑,“今儿这误会闹大了,连累了白大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白大人?
这称呼听得白鸥全身别扭。
他瞧着眼前人的年岁和衣饰装扮,并不是普通低阶的內侍,虽然在这宫里下人永远不可能是主子,但对方的地位绝对不低,实在不用对他这个小小的羽林军禁卫这么客气。
“是高內侍太客气了,叫我白鸥就行。”白鸥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趁机和人套着近乎,“你也是关心主子嘛,我懂的,我懂!”
“是、是……那,以后……”高內侍赔着笑,结巴道:“以后,太皇太后那边,还要劳、劳白大人……美言两句……”
够可以的啊!
白鸥抄着手,挑了挑眉毛,把心里那点小吃惊都咽了下去。
眼前这人方才得罪的明明是皇帝,现在心里记挂着要拍马屁的对象倒是太皇太后?
他撇了撇嘴,发现这位在史书中记载不多的周哲翎只怕不简单。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女人身边走过三位帝王,只有她能一直稳居高位,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这高內侍看着地位不低,却对自己甚是礼待,只怕是明里暗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了周哲翎的人罢了。
管他谁是谁,他又转念一想,自己早晚一走了之,这人有误会他倒不妨正好借机同对方打听一二。
“这天儿可太热了。”白鸥假模假式地抹了把汗,跟对方寒暄道:“这都大半夜了,也不见凉快。”
“可不嘛!眼瞅着就立秋了,也不见下雨。”高內侍连忙接话,还不忘拍马屁,“奴才方才也是怕这天儿太热,陛下睡不安稳,一时忧心才进了寝殿,却不想妨碍了大人,真是罪过。”
“不碍事,不碍事。”白鸥受不了这般谄媚的奉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忙挥挥手,把话题引向自己关心的方向,“话说,这陛下都登基多少年了,还总是睡不着吗?”
“十年啦——”高內侍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陛下一直眠得浅,请了好些太医来瞧过,也是不见大好;太皇太后那边也是忧心得紧,总恐陛下跟先帝爷似的操心,年纪轻轻就累垮了身子,一直张罗着皇后的事儿,想着让陛下也能有个体己的人儿……”
高內侍后面还啰啰嗦嗦地说了些什么拍马屁的鬼话白鸥就没有再认真听了,他就想打听出现下是什么年景。
李遇七岁登基,那现在就该是十七岁,离殇宁王朝覆灭还有三年的时间。
白鸥在心里梳理着时间线,盘算着自己的逃命大计。
时间尚算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