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溪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向男子,眼神中流露出一股不忍和怜悯。
不是吧?看着她突然转回身向那男子走去,还不许自己跟上去。怎么回事儿?神笔的心里在打鼓。
一瞬间,万般思绪从脑海中闪过,她要做什么?她想干什么?眼神略过男子绝色的脸,一个猜测猛地涌入它的脑海,不会是见色起意了吧?不是,它的意思是,吕溪月不会因为一见倾心而做出什么事吧?
看着去而复回的吕溪月,尧白也很好奇,想做些什么呢?见她缓缓蹲下,慢慢地靠近自己,他手指微曲,魔气在掌心处聚集。
瞧着吕溪月接下来的举动,尧白愣了一下,突然,魔气散了。
“走吧,”做完事的吕溪月不等神笔多说,她拉着乌云轻盈地一跳,仿若一只蝴蝶蹁跹于一口深井中。幽深晦暗的地底洞穴迅速恢复了死寂,被夺去灵根的尧白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魔气侵蚀着他的丹田识海,他眉心处的兰花印记再度浮现,他眉头紧蹙。
和之前不同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多了一轮巴掌大的太阳;看起来好似一只手便可攥住,但它播撒出的暖融融的光却能照亮整个洞府。这是吕溪月画出的太阳,是她之前画出的一半天钧。
瞧着吕溪月留下的东西,尧白:什么意思?同情吗?
呵!他心念微动,小太阳便直直地落入了他的手中,暖和而温柔。这是他多年未曾有过的感受了。
还真是,与这里格格不入啊!
小太阳在他的掌心处,尧白曲着手指拢着太阳,魔气自他的指尖溢出,由灵气所化的小太阳渐渐地转为黯淡。
瞧瞧,多么不堪一击啊!
只要他握住手,它就能消失了;感受着掌心处难得的温暖,尧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手。小太阳缓缓升起,浮到他的上空,继续播撒着温暖的光。
他才不是心软了!!只是,只是这东西要靠灵力维持,而这里没有灵气,所以,不用多久,它自己就会消散掉,何必要他出手。
对,就是这样,尧白心道。
吕溪月一跳,地上的传送门迅速缩小,看着这一幕,尧白来不及多想,他分出七分魂魄,迅速投入传送门中。他得赶紧过去,那人找的路是错的。
等跳下来,尧白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不对,他没想多管闲事,只是,她寻的路是错的,他过去,不过是随手帮着改一改;对,他只是,想顺便了了这段因果而已。他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
……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的吕溪月显然从容了很多。经过她拉扯的乌云好不容易变成了飞毯大小,吕溪月躺在云毯上悠哉悠哉地向下飘。
看着一有机会就休息的吕溪月,神笔恨铁不成钢,它道:“趁着现在有时间,你好好练练画,多成几幅画,不然出去了,可就没那么多功夫了。”
“我知道,”吕溪月道。
“那你还不赶紧画?”神笔道。
和其他修士不同,画修的战斗向来都是拼存货。就像剑修打斗靠的是剑招,符修打斗用的是符咒,画修发大招自然也要靠画作;然而,无论是挥剑还是扔符箓,都不过是一息之间,哪怕他们之前没准备好,也能在现场迅速完成;可画画却是一件相当耗费时间的事情,没有一个画修会在动手的时刻才开始作画,否则,不用等他画完,人就要凉了。
所以,每一个画修的手里都会事先备好各种各样的画作,需要用时,拿出来即可。在修真界,出门在外的画修手里若是没备上几幅画作,无异于自寻死路。
“起来画画,”神笔戳了戳趴在云毯上的吕溪月。
吕溪月挥着手移开笔杆,道:“我现在没有思路,你至少要让我想想画什么吧?”
究竟要画什么?这确实是个问题。画画是一门艺术,虽然离不开苦练,但灵感于它依然不可或缺。
当然,不是说没有灵感就不能画画。熟能生巧,有些灵感也源于练习;若是在之前,神笔绝不会有丝毫的迟疑。没有思路怎么了?从修仙界的各大排行榜里挑不就行了吗?排行靠前的,名声显赫的,威力强大的,甚至长得好看的,都是可以动笔的练习对象。练着练着,自然就能有自己的感悟了。
可自从吕溪月画出阴晴不定的天钧后,神笔就有些不确定了。这还是它看着,她居然还能把凶名赫赫的天钧剑画成一朵挂着线的乌云和一轮巴掌大的太阳;那它要是不看着,她究竟还会画出些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敢放手让她练习吗?准确来讲,是它敢让她跟着自己的灵感走吗?
最重要的是,在神笔之前的不懈引导下,吕溪月已经坚信自己是个画画天才了。态度决定方向啊,就像她方向都错了,再继续下去,还能走对路吗?
不行,神笔仔细思考了一番,它觉着当务之急是要让吕溪月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它想了想,对吕溪月道:“画人吧。”
“人?”听到这个回答,吕溪月有点意外。
神笔肯定道:“对,画人吧。”
既然要让她认清真相,那评判之物自然要有一个确定的标准;若是再画什么灵宝神器,以她之前的想法,说不定还会找些什么替换,天钧的暴戾悖逆能被她换成阴晴不定,那其他的物件自然也能如法炮制。而如此一来,它还说不出什么错处。
所以,神笔觉着,自己一定要选一个让吕溪月找不出任何借口的参照物。人,就是最好的参照。这一次,她总不能再找什么其他替换了吧?
吕溪月不明白,“你不是让我为日后做准备吗?天钧能破阵、能飞、能带我逃离众人;人,有什么作用?”
神笔顿了一下,道:“也不是让你画真人;我的意思是,让你画一些人形的傀儡。这修真界内遍地修士,十八城又是个空城,若是传送门的出口还在十八城,你一个凡人岂不打眼?”
“这倒也是,”吕溪月听了,点了点头,可她想了想,又有些不大放心。
吕溪月道:“你说让我画人形的傀儡,可我怎么分辨自己画的是傀儡还是人呢?我天赋这么好,万一画出个人怎么办?”如果她画出来个人,她总不能让那人替她去死吧?她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还真是敢想,神笔:……
它耐心解释道:“人不是那么好画的。傀儡与人之异,在于其精神;傀儡没有灵魂,而人有三魂七魄,有喜怒哀乐,画修即便画得出倾城绝色的容易,也难描其精神。”甚至,有一些不修正道的画修为了画出人,选择抽取别人的神魂,可既便如此,他们依然难成画,因为神魂与画作不相合。
见吕溪月还有些顾虑,神笔举例道:“精神是很难描摹的,而且,每一个人的精神都是独一无二的。人的精神就好比灵器的特质,就像,我让你画天钧,我说过它的特质是暴戾悖逆,可你依此思路画出来的不还是不同吗?”
“确实,”这么一解释,吕溪月放心不少。
“那就开始画吧,”神笔满含期待道,是时候该让你清醒一点了,此处可没有什么神魂能让你误打误撞了。
与此同时,尧白的神魂正飞速向此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