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承恩伯”三个字,苏蕴娇的唇角不由得往上提了提。
田姨娘离去后,苏蕴娇抱着苏夫人的胳膊,笑嘻嘻道:“姨娘和承恩伯的夫人关系真好。”
苏夫人慈眉善目道:“承恩伯的夫人与我们是一起玩到大的,她和你二姨娘关系更亲近些,常约着喝茶吃饭。”
“这样啊。”苏蕴娇露出了然神色,没接着往下问。
现下回府时辰尚早,苏夫人拽着苏蕴娇往灵华寺后山走,说是后山有棵菩提树,求姻缘最灵验。
苏夫人想为苏蕴娇求段好姻缘。
苏蕴娇是不信这些的,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随阿娘迎着寒风往后山走。
灵华寺后山尚在修葺之中,不对外开放,苏夫人抬出苏国公的名头才得以进入。
“蕴娇,阿娘有事和你说。”往菩提树跟前去时,苏夫人倏然开口道:“礼部司务厅现有个空缺,是从九品司务,官职不高,但升晋的余地大。你田姨娘的意思是,你阿爹和礼部尚书乃是挚交好友,难得有机会,不若请你阿爹出面向礼部尚书说个情,将这个空缺留下,让源儿那孩子顶上去。”
苏蕴娇就知道,早上二姨娘在马车里和阿娘嘀咕的,正是让堂哥苏源进礼部当差的事儿。
难怪适才在禅房里,二姨娘劝她原谅苏源堂哥。
苏蕴娇记得苏源入职礼部一事。
上辈子她便很不支持苏源去礼部当值,但她太过顾念亲情,架不住苏锦华和田姨娘再三央求,以及婶娘和小叔的软磨硬泡,只好和她们一起劝说阿爹,请他舍个面子去礼部尚书跟前支会一声。
原本想着苏源在礼部能有所作为,为苏家和他自家挣些面子,哪知却是引狼入室,苏源一点靠谱事都没做,见天惹是生非,阿爹天天跟在他后头收拾烂摊子。
“可是田姨娘让您来劝说我,让我和她们一条心,共同劝阿爹去礼部尚书跟前说情的?”苏蕴娇问苏夫人。
苏夫人好声好气道:“阿娘晓得你和源儿之间有过节,但他终究是你父亲弟弟家的孩子。之前他们让你父亲帮忙给源儿谋个差事,你父亲没同意,两家闹得不甚愉快。这次正好有机会,便顺遂他们的心意罢,省得再闹起来,惹你父亲烦心。”
苏蕴娇闻言长长叹息一声,“阿娘哪哪儿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她放眼望向山野间的荒芜灌木,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这事儿。”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菩提树下,她装作没看到那道快速离开的绛紫色人影,收回眸光道:“用人之前,得看是不是可造之材,堂哥也就是个市井小民的材料,半分能耐都没有。让他去礼部,只会给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苏夫人无奈道:“你这孩子,怎能这样说你堂哥。”
“实话罢了,阿娘不是不清楚堂哥的秉性如何。”苏蕴娇扎紧斗篷上的带子,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我不会劝阿爹去礼部尚书跟前求情的,甚至我会反过来劝他别去。”她抱住苏夫人的胳膊,撒娇般柔柔道:“阿娘,您不能一味心软人善,谁说话都听,该回绝时就得回绝。这次随二姨娘他们怎么闹腾,您都不要为堂哥说话,否则我会生气,个把月都不理您。”
苏夫人最疼这个小女儿,她用食指点一下苏蕴娇的脑门,笑容宠溺道:“翅膀硬了,敢威胁阿娘,看我不告诉你兄长,让他治治你。”
苏蕴娇“咯咯”笑道:“兄长快从梧州回来了罢?我有点儿想他了。”
“快了。”老菩提树近在咫尺,苏夫人停下脚步,眉心松软道:“就在这几天。持之的周岁宴他都没赶上,这父亲做的,委实不称职。”
走到那棵几人环抱的古老菩提树下,苏夫人不晓得从哪儿掏出根红绳,踮起脚尖,神色凝重地将红绳系在树枝上。
苏夫人双手合十,闭目诚恳道:“求树神护我儿蕴娇寻得一段好姻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苏蕴娇亦合十双手,在心底碎碎念叨——树神啊,别听阿娘的话,若你当真灵验,请保佑我与池煊殿下喜结良缘。
山上风大,苏蕴娇惧寒,一会儿便冻的变了脸色。待阿娘放下合十的双手,她立刻拉着她下山,一刻都没多停留。
坐进马车里,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袖炉,苏蕴娇才觉得自个儿活过来了。
驾马的车夫挥动鞭子,随着一声沉稳的“驾”,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苏蕴娇挑开车窗帘子,回头看沐浴日光的灵华寺,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来。
苏夫人问她,“看什么呢?”
苏蕴娇扬唇微笑,“没看甚么。”她放下车窗帘子,默了会儿,突发奇想般道:“阿娘,我觉得灵华寺挺有意思的,明儿个我还想再来一趟。”
苏夫人闭目养神,“随你。又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