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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笔友(3)

周末。网吧里。我上线没多久,便看到NC的头像亮了。  “你好啊,还记得我吗?”我欢快地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回我一个由标点符号组合而成的笑脸。这是他的标志性招呼。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会给我这样一个简单却无比温暖的笑脸作为开场白。  “嘿嘿,又见到你啦,真好!”我直白地表达着见到他的喜悦,发自肺腑。在网络上见到聊过的且聊的还不错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是件快乐的事。  “;)”又是一个笑脸。  “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表达完见到NC的喜悦之后,便火速直奔主题,直抒胸臆。  “?”NC很快回应我一个简单的问号。  “这应该是我中考前最后一次来上网了……”我淡淡地说,语气中难掩忧伤。  “为什么呀?中考不是还早吗?”果然,NC听到我的话瞬间不淡定了,十分诧异地问我。  “哎,别提了。你都不知道我跟瓶子有多倒霉啊。上次上网的时候刚巧在网吧里碰见我们物理老师了……”我忍不住向NC哭诉我和瓶子上周的悲惨际遇。  “啊?这么幸运啊!”NC听我说完,立刻语气轻松地同我开了个玩笑。  “是啊,要多幸运有多幸运。关键是他超级爱管闲事,回去就跟我们班主任说了,班主任为这事跟我聊了半天啊!”我继续向NC倒着苦水。哎!这么“幸运”的事,必须“见者有份”。我十分慷慨地跟面前还算不上熟识却让我感到很是亲切的NC分享着我的“幸运”。  “这样子啊,那你今天怎么还敢来?不怕再被抓?”NC听完,笑着逗我。  “怕啊,所以今天换地方了啊。”我说着还发了个调皮的表情过去。  “哈哈,真是聪明啊!那下次可以接着换嘛!”NC被我的“调皮”逗得哈哈大笑,继续调侃我。  “不行,我想好好学习了,不想把精力放在上网聊天上了。再说,我都答应老师了……”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NC的提议,向NC表明我要“改邪归正”的决心和态度。  “所以呢,今天是最后一次见你,以后都见不到了?”NC听我说地如此坚决,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字里行间竟似有几分不舍。  “嘿嘿,是不是有点舍不得我啊?跟我聊天好玩吧。”我被NC的语气逗得“噗嗤”一乐,不禁笑着打趣他。这就是网络的力量,它可以让一个内向、羞涩的人变得勇敢而大胆。  “你?还真好意思……”我的大胆直白显然让NC有些“猝不及防”,16岁的NC竟然被一个13岁的小姑娘“调戏”地羞涩起来。  “哈哈,跟你说着玩哒。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听说过笔友吗?”看NC被我逗得不好意思了,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归笑,正事还是要办的。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上网的。想到此,我突然变了语气,一改先前的调皮,一本正经地问NC。  “你猜?”又让我猜,这是他最擅长的对白,动不动就让别人猜。好像,唯有这样才对得起他的网名。  “哎呀,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不满地直嚷嚷。  “听说过啊。”他居然知道耶。真是意外惊喜。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许多。  “你知道啊?那你有交过笔友吗?”我继续问他。  “没有。”NC诚实地说。  “那你做我的笔友吧?”我无比热情地向NC提议。  “什么!”NC显然被我的热情吓住了。  “我这不是不怎么能来上网了吗,但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啊,虽说我们才刚认识……”我看NC的反应如此强烈,真怕他会直接拒绝我的提议,赶忙同他解释。  “这个……”NC看我态度如此诚恳,不觉陷入纠结、犹豫之中。  “你如果做我的笔友,咱俩就可以互相写信,那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做朋友啦!”我继续诱惑他。  “那个……”NC继续纠结。  “不用犹豫啦,快把你的邮编和地址给我,我先给你写。”我热情地索要NC的地址,心无城府。单纯而执着。  “你不会是在逗我吧,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他一脸难以置信,尽管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完全想象地出。  “哎呀,我又不是骗子,我从来不骗人的。你把地址给我,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我无奈地解释。NC的反应,我是理解的。毕竟,那个时候写信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才刚跟人家聊了两次,就要跟人家写信,你说人能不难以相信嘛?  NC不知道的是,在纯粹的男女世界里,我一直是豪爽、坦荡的。因为无关情爱。一旦牵扯上男女之情,我便会变成被动含蓄的那个。因为坦荡,所以勇敢。有了顾虑,才会踌躇不前。  那个时候的我,世界非常简单。不是没人喜欢我,实际上,从小学开始,便有男孩子跟我表白,并一路从四年级追到初一。结果,被我狠狠拒绝了。其实,那个时候的Jey还是很优秀的,身形颀长,衣着时尚,带着坏坏的痞气,很帅。重要的是很聪明,数学非常棒,深受数学老师的喜爱。当然,喜爱他的不止数学老师,还有班里那群早熟的女孩子。迷恋他的女生近乎占了我们半个班,包括我小学时代最好的闺蜜,S。  我永远记得六年级的某个傍晚,我跟S放学后留下来出班级后墙上的黑板报。她一边写字一边无比认真地对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即使我结婚了,我也会依然爱着他。”  一瞬间,我被S如此真挚的誓言惊住了,但还是坚定地回复她,“不会的,你一定还会爱上别人的。”  事实证明,我的预言是正确的。  类似的话,我在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也对燕姐说过,“燕姐,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NC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忘不了他。”燕姐也是无比坚定地回应我说,“不会的,你一定还会爱上别人的!”后来……燕姐说的,当然是对的。只是,我再也无法那样用心了。再多的热情燃烧过一次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人,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遇见谁,当遇到一个珍惜你的人时,很少有人还会留恋曾经那个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人而无视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多数只是怀念,然后慢慢忘却。除非,你一直没有遇到珍惜你的人,或是你遇见了但并未珍惜,你便会一直怀念过去。这个道理,那一刻,我自然是不懂的。很多事情都必须自己经历过,才能懂地真切、彻底。  小学时的Jey真的是十分专情地迷恋我。他这辈子估计就那么专情过一次,我是幸运的。尽管我并不真得觉得这值得骄傲。有一次,他竟因为我被班里另一个女孩子惹哭而给了那个女生一巴掌。我当时都被他的英勇给惊呆了。甚至忘记了哭泣。反倒去安慰那个女生。并狠狠地翻他白眼,说他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动手打人。结果,当然是被那女生更加地怨恨了。  小学时的我,是个极温婉内向的女孩子。还多次因为说话小声被奶奶批评教育。进入初中后,我突然就变了。我不想自己一直做个温柔静默的花瓶。我想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自己的能力被看到。于是一路朝着“女强人”的路子奔去。冷静又理智。拒绝谈恋爱,一心想学习,暗恋除外。事实证明,我的转型是极为成功和彻底的。  六年级暑假的某个傍晚,我骑着“小毛驴”去小学校门口买毽子,刚巧遇见了Jey和他的小伙伴们。他就那样毫无预警地被我伤害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喊住我跟我说,他初中要去开发区新建的私立学校上学了,可能要住校,但周末一定会手持鲜花去找我。我听后非但没有感动,反倒十分冷酷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让我的新同学看见你。结果,他弱弱地来了句,啊?那我给你打电话……我立刻用更加冰冷的声音回复他,电话也不要打,我想安心学习。说完,便无比欢快地蹬着我的“小毛驴”回家跟邻居小伙伴们踢毽子去了。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年幼无知天真无邪的我对同样年幼无知有邪心没邪胆的Jey有多么残忍。而我当然也都在后来的日子还回去了。我真得应该一直对他残忍的。偏偏长大后的我,心变得越来越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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