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说的,还和我见外呢。”夏黎黎立刻站直了腰,手臂高高举起,身子往后仰去,铁了心要治治这熊孩子,省得日后麻烦一堆,“你一掌拍烂我蟋蟀的时候我可没叫你赔啊。”
夏寅真跳了两下没抢到,气鼓鼓地转头跑往书桌方向。
在纸上三两下不知道涂了些什么字,接着又不知道捣鼓了什么,掉头跑回来,将纸塞到夏黎黎怀里。
夏黎黎握着那副叶子牌,小臂杵着墙。眼下她臂上涂了上好的伤药,凉丝丝的,一点也不觉得疼。
她一手提起了那张纸,对着上头的签名和指纹看了两秒:“成,还挺有骨气。”
“输了把牌给我?赢了要我把父皇给我的南溪名扇输给你?”夏黎黎笑着把纸还给他,“这两个价值可不对等哦。”
说起来有一点好笑,夏寅真和原主的关系好虽好,却透着一股塑料质感,夏寅真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爹妈有爹妈。
一金尊玉贵的孩子却老眼红原主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也不知道什么心理。
“那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夏寅真看样子是对那把扇子势在必得。
“除了这幅牌以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夏黎黎想了想说道。
夏寅真犹豫了一下:“那……那得在我能力范围内。”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夏黎黎笑嘻嘻道,“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
夏寅真表示没什么异议,改好了约书又叫了两会玩叶子牌的小宫女进来。
一刻钟后,夏黎黎学全了规则,主动举手要求码牌,夏寅真没觉出什么异常。
两轮打下来,夏寅真眼睛渐渐瞪圆了,他从来不知道初学者还能打到这种程度。
夏寅真没觉出什么不对,上头的杨均泽却慢慢皱起了眉,他发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
杨均泽看得非常清楚,这位帝姬殿下叠牌的时候在永远在发二牌和她已经事先看过的底牌,抽牌的时候又在换牌和藏牌。
她的动作非常干净,手速又很快,如果不是因为练武,以杨均泽现在的视角根本瞧不出端倪来。
这样的市井手段显然不该属于一位高高在上的帝姬,当然,也不属于那些普通的街头混混。
习武之人固然能做到,可指头不及赌徒灵活,动作就会有漏洞。
这样游刃有余又干净利落的动作杨均泽只在一个人手下见过——恶地最大的赌坊老板金招元。
夏黎黎打了三轮赢了三轮,夏寅真嚷着要九局五胜,夏黎黎答应了。
又是两轮下来夏寅真打得面红耳赤终于失去理想,把牌往桌上摔去。
“服不服。”夏黎黎拿牌面扇了扇风。这回夏寅真没再阻拦她的动作,因为这幅叶子牌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天是真的热,夏寅真游戏体验极差,正呼呼喘着粗气,看上去一副打急眼的样,嘴上肯定道:“皇姐你以前玩过。”
“没有啊。”夏黎黎额上的碎发一飘一飘的。
“你明明会,你还说不会。”夏寅真嚷道。
“跟我撒泼可没用啊。”夏黎黎笑嘻嘻把牌都拨过来,两人宫女识趣地退了下去。
“现在这个归我了。”她把叶子牌整齐地叠了起来,眯着眼,似乎是在欣赏上头的题字墨画,“挺好看的啊。”
夏寅真气得眼红,夏黎黎看他一副要发作的样子,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对他道,“赌坊那种地方我看你还是别去了,那里头鱼龙混杂,又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不会让着你的,你要是输得上头闹起来,被里头的人打瘸打死了那可划不来。”
护卫毕竟也只是人,难免有疏漏照顾不到的,像夏寅真这样出手阔绰的小公子被绑架都说不准。
“赌牌一时爽,亲人泪两行。”夏黎黎随口道。
夏寅真快气死了,夏黎黎的话听到耳朵里统统都成了风凉话,他恼怒地一拍桌子转头就走。
“你要想玩以后再找我啊。”夏黎黎在后头锲而不舍道,她的声音不小,上头的杨均泽都被她激得眼皮一跳,感受到帝姬殿下满溢出来的皮。
夏寅真哪听得了这个,大叫一声捂住了耳朵跑走了,连带着对叶子牌这种东西生出了阴影——魔鬼皇姐最擅长的游戏。
门扇被合上了,夏黎黎视线收回落到那叠叶子牌上。
桌上的烛光浅浅投在眼底,她的目光有些恍然,夏寅真恐怕不知道他刚刚的神情有多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赌鬼,又有多像那个把她捡回来养了十来年的老姨。
夏黎黎至今记得在跟着唐疏野,替他做事之前,她在某天早上推开后门,看到一向烂赌的老姨死在后门的暗巷。
多年后被接回夏家,家里的几个兄弟听了也大为唏嘘,十岁出头的小学生别人多数面对的是王者xx里的四杀五杀,而夏黎黎已经直面了真正的死亡。
夏黎黎没再想这些,转而翻开了原主的日记。
后窗开着,窗下的冰盆在些许夜风吹拂下散开丝丝的凉,半个时辰后夏黎黎合拢书页又抽出了那叠名录,看到上头一些熟悉的名字。
夏黎黎没再继续看下去。
和书里似乎不太一样,对于贵妃的险恶用心和自己的身世原主好像有所察觉。
总结来说,这位假帝姬殿下经历了否认三连,自我怀疑,心生怨恨,痛苦难过等一系列心路历程之后,终于到达了后来书里那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自我放纵和自暴自弃的状态。
直到前不久,她不知道怎么得获得了这一份贵妃娘娘买卖官位,替她哥哥拉拢朝廷势力的名录。
看来这是一样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打算,夏黎黎想道,不管是给杨均泽的先皇后一党用以示好,还是给皇帝或者用来威胁贵妃,都对她大为有利。
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夏黎黎终于站起来,带着东西走进了内室,眼下的困境迫使她得仔细地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好好地对这份名录加以利用。
至于夏寅真许诺给她的那一个要求,她觉得在将来肯定能用得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夏黎黎显然已经睡下了,她不喜欢有人在里头守着她睡觉,所以就连外室也没有守夜的宫女。
杨均泽悄无声息地落地,往里走去。
他适才在上头看到了那份名录,因为离得远,没有看到上头的名字,但看夏黎黎的样子,应该是样重要的东西,他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
因是夏天,床帐挂得轻薄上头绣着翠绿的卷草纹看起来清淡烟渺,虽然挡去了大部分的光线,可里头人的轮廓还是隐约可见。
杨均泽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将视线落到了床榻之上,他记得自己最开始看到的那本册子是夏黎黎在枕头底下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