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嗔转身去叫她,“喂,还不快来领饭。”
陈掩淡淡应了一声,“哦。”然后勤快起身屁颠屁颠跑过去,成嗔忍住不笑:这丫头,怎么像一个企鹅?
二人同时从窗口端了饭,然后一起走回来。
两个人对坐在桌子两侧,看着对方餐盘里的水煮蛋无言相对。
陈掩:我总不能先动筷子不是?
成嗔率先发声:“吃吧。”
一份西红柿盖浇饭,半颗水煮蛋,她用一辈子去回报她。
其实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曾经她也以为有些人总会陪你一段时间之后然后离开,可是她不想这个离开是消失,也不想这个“有些人”是成嗔。
成嗔。
成真。
可千万千万要我找到你啊。
她真心祈祷道。
她宁可相信,她们一定是有某种力量存在的,不然从小胆怯生人和患有脸盲症地自己,怎么会对成嗔格外例外呢?
当时,她一个人在浩浩荡荡地食堂队伍里被挤地找不到北。
她见到陌生人就紧张说不清晰话的老毛病又犯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她鼓起勇气,大胆地戳了戳她的肩,“你、你好,同学,打扰了,我能刷一下你的饭卡吗?我……”
成嗔环着胳膊正在排队,闻声冷冷瞥了她一眼,她却难得没有被她的眼神吓退,反而还是像个无知求学的孩子一样和她对视。
“可以。”她说着两个字,然后回头。
“两份西红柿炒蛋盖饭,土豆丝咸菜,谢谢。”她在窗口这样道。
仿佛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加了一句,“你要不要水煮蛋?”
还是冷冷的语气,面孔也没有消融半分,可就是这一句“你要不要水煮蛋?”让本来就像个被惊到的小鹿一般的陈掩此刻突然平静下来。
不再是坐立不安,她大大方方地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水煮蛋,不要蛋。”
话出口却又想咬舌头,水煮蛋不要蛋是她从小和家里人一直说的话。有着某种亲密的玩笑含义,姚远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两个女生坐在桌子前,成嗔气质清冷绝尘,陈掩面色如常,面容平凡,英挺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露出她淡淡的侧影,映出一道暖光。
那是她记忆深处为当天的夕阳,最美好的画面。
在姚远失踪之前,她却还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困惑其中——
姚远捡起手机,心疼得吹吹屏幕,希望能吹掉上
面的裂痕,但显然,这跟她的话一样徒劳地像是个无用功——“至于!”
陈掩掰着手指头道:“虽说她性子冷淡了点吧,但是之前合作完全不是这样啊!你们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是我最不能失去的人,一个陪我走过了二十年,一个说不定还要陪我走过下一个二十年……”
她当初那么幼稚,她都能包容她……
说来说去,这事还得从新生会上陈掩和同班同学成嗔一起发言开始,双方作为主持人兼优秀学生代表,简单自我介绍陈词后要把话筒交给事先排练好的新生发言,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巧就巧在,当天成嗔没来,她只得硬着头皮撑过上半场,谁也不会想到成嗔会在主持到一半的时候姗姗来迟,更不会想到,她竟完全忽略陈掩递过去的话筒,径直走到了主席台上。
后来她明白了,——你说也是可笑,她灌了口酒,想起曾经在成嗔面前的吐槽,也是醉酒后的歇斯底里,“我脾气不好,朋友也不多,你拒绝我的那天我觉得好像天都要塌了……可为什么,现在姚饶走了,我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呢……”成嗔看着恸哭捶着头的某个人,一向待人高冷的她此刻竟有些感慨,心下有些五味杂陈,面上更是复杂,只是当时陈掩光顾着低头喝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可是那时候心连心,朋友之间,何来毫无察觉?
“你看。”成嗔笑着,绝色面孔在月色下更显得明眸皓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枝桂花,陈掩眸子惊喜,“呀!”
两个人摘了桂花泡到酒里,新酿桂花自带三分香甜,度数也不高,成嗔支着脑袋,眼睛亮亮的看着天空,“你知道吗,陈掩最开始的时候,在组织里,我还当着姚远的面暗害过你。”
当时他正值过关考核,身体天天注射药液承受不住人体极限,却还是警告我,“我说过,别去打扰她。”
“唔——我就是看看,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当时我环着胳膊背靠桌子,斜睨着瞧他:“事实证明,她被你保护的太好了。”
我本来是组织于他之前的最后一个“线人”,却没想到数年后的一天,组织会再次破格收了姚远,我始终以为,他根本就不该染上我们这种人。
再再后来,一次任务我们都被动了手脚,几近有去无回,当时他要撑不住的时候,我也第一个念头是,他不能死,他死了我该怎么跟那个小丫头交代?
说着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陈掩,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
当时我强行打开“门”,我以为我回不去了……
没想到通道碎裂之后,我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有一家人曾恩惠于我,不然我就要落到人贩子手里,可是她们家的小姑娘后来被人贩子带走……
他们家举家动荡,我想我一定要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