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鸟儿就停在路边树上的枝头,长的当真好看,翠羽红冠,只有两只眼窝是嫩黄色的一个小圈。底下一群小娃娃聚着,一点动静不敢大,都期望王毅刚能将那鸟打下来。王毅刚一手握着石头,侧斜身瞄准的姿势摆了许久,就是不见出手,旁边的人虽然心急,但也大气不敢出。 王毅刚单睁了一只眼,瞄准小鸟的胸脯,一会觉得偏左了,一会又觉得太靠右了,大河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鸟儿,肯定是从大城里飞过来的。 突然,小鸟一转脖子,翅膀欲张。别飞!他面上一紧,差点就把石头送出去。 还好,它只是转头叼了叼羽毛。一群小娃娃心情跟着大起大落。再看那鸟儿已经换了姿势,王毅刚心里大呼可惜,又要重新瞄准。 李花儿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王毅刚,你行不行啊?” “嘘!” 王毅刚被李花儿吓了一跳,赶忙朝鸟儿一看,见其还安稳待在树上,这才放心,对着李花儿夸张的做口型,“别说话!” 李花儿也意识到自己太大声,惊的一下捂住嘴,瞪眼,小心翼翼地仰头看。鸟还……掉下来了!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闷响,李花儿好似看到一颗核桃大的石头直中鸟儿胸脯。鸟从树上掉下地了! 一击得中!程小宝迅速扒开人,一把将还有些晕乎的鸟儿扑在手里。感觉到束缚,鸟儿扑朔挣扎,不过已经不可能逃离魔掌了。 “我打的,归我。” 程小宝一边小心翼翼得将鸟儿抓起来,一边宣布主权。 确实是他打的,王毅刚的石头还捏在手上呢。“给我看看。”石头被顺手丢掉,王毅刚两三步就上去,“快给我看看。” 鸟儿就在程小宝手里,王毅刚一脸欣喜,伸食指去点小鸟立在头顶的红冠。 其它人也赶忙围过来看,叽叽喳喳的惊叹,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喊,“小娃娃让路咯。” 转头一看,刘四叔正驾着牛车当当当的过来。 他们一群人都站在路上,牛车没法走。一群小孩赶忙撤到一旁,王毅刚的视线从始至终不离小鸟,正逗着呢,猛的一下,鸟却被程小宝拿开。 “温暖,温暖,你看。” 远远的看见牛车上分明坐的是先生和温暖,他兴奋地踮着脚,将鸟举得老高。 哟,这鸟挺漂亮的啊,温暖惊奇,大声道:“哪弄的?” “我打的。”程小宝一挺胸膛,自豪感十足。 这时牛车正好缓缓路过,他看了看,刘四叔的牛车慢吞吞的,最好爬。随即将鸟儿往衣襟中一揣。 旁边,王毅刚的手指再次落空,只听见小伙伴大喊一声:“四叔,我上来了!” 刘四叔哈哈一笑:“上!” 程小宝已经拉住车沿,使劲一撑,翘腿翻了上去,温故知赶忙拉了一把。 王毅刚迈出的半步脚一下子收回来,不由自主的就站端正了点。先生也在上面……等会再去找程小宝。 车上,“先生。”程小宝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竟忘了在先生面前要规规矩矩,不能匪。 温故知是真如温暖若说,没脾气,此时也更无责怪之意,只是嘱咐道:“下次小心些。” 刘四叔驾的一声赶牛,中气十足,大笑着打趣:“四叔的车可是要收钱的,小宝准备给几个铜板?” “四叔,我没有铜板,不如你再把我拉回去吧。” “嘿,你这小娃娃!” 话音刚落,程小宝突然觉得怀中猛一阵扑腾。鸟儿挣扎了半天,终于噌一下露出个头来。 “唧。” 左一看,右一看。我这是在哪? 车上二人猝不及防对上鸟的小豆眼,愣了一瞬……“哈哈哈哈。” 温暖笑得眼睛泛水花,这一人一鸟的组合看着还挺和谐的。此时,小鸟的红冠还在程小宝下巴上扫着。牛车缓缓停在温家大门口,刘四叔转头对程小宝道:“我看你不如把这鸟抵给我当车钱,正好,哈哈。” “鸟不给。”程小宝将鸟头按回去,结果它又起来,又按回去,又起来,听见一旁刘四叔也笑起来,索性又将鸟拿出来,像之前一样捧在手里。脑筋一转,眼眸就亮,举着鸟往刘四叔跟前一凑:“四叔你看。” 刘四叔抬手假装去拿,嘴上道:“给四叔抵车钱咯。” 只是连根毛都没碰上,就让程小宝手快移走了,一脸护财的表情道:“四叔,这鸟儿可精贵了,你看一眼,要给我赏钱的。” “哎呀。”刘四叔乐了,“那你说的,温先生和暖丫头不是也得给赏钱。” 程小宝道:“先生和温暖当然不用,我愿意给他们看。” 刘四叔一阵笑,程家这小子一向嘴滑,他道:“行行行,那就用赏钱抵车钱。” 刘四叔确实靠赶车赚些散钱,一人两文钱,小孩不算。温故知付了车钱,又道了谢,两人客气几句,就各自回了。 程小宝说了句:“我去找跟绳子拴住它。”说完便跑回去。 温暖跟着温故知进门,不过五天没回,屋子一打开就是一股潮味,还好走之前就将被褥好好放在铺了干稻草的箱子里。只是床板上还有桌椅都有些积灰,温故知打来一盆水,两人一人一块抹布开始干活。程小宝找好绳子过来,见此,将鸟儿拴在门柱上,也从自家拿了块布子来帮忙。 屋子这么宽,他却偏要和她挤在一块,温暖指道:“你去擦那边,咱们分工合作,快。” 擦完了好睡觉啊,她已经累的要摊了。 程小宝扭扭捏捏,看了看那边,不愿意过去,他还有话要说呢,“温暖,我有事情要问你。” 嗯?温暖停下手,转头看向他:“什么事?”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我给你带了酱猪肘,怎么样,够意思吧。” 看了看捏着抹布的手,“等等再给你拿。” 听见酱猪肘那一刻,程小宝眼睛就亮了,一舔嘴巴,转头,“温暖,我有事情要问你。” 温暖示意他说。 “……你觉得是我长的好看,还是李谨峰长的好看?” 这两天,他思来想去,村里能与他媲美的,就只有李谨峰,如果温暖想的不是他,那肯定就是李谨峰!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温暖真没想到他说的事情是这个。眨巴了下眼睛,脑回路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就是一笑,“啧啧。”突然凑近看他的脸,把程小宝吓得往后一仰。 怎,怎么了?他看着一脸认真盯着他看的温暖。 “小子,看面相,你最近,是不是思春了?” 思,思,思春?!程小宝一下子脸都僵了,眼睛四处乱瞟,手脚不知往哪放,只听见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 看着模样就知道是了,算一算,当朝男子十六七成婚的比比皆是,家中大多在十二三时就已经定下适龄的女娃娃,十岁动心思,好像也不算早熟。温暖一脸玩味地看着程小宝越来越红的脸,“看上哪家姑娘了?” “没有,没有。”程小宝忙不迭的摆手,思春的是她才对……欸?“温暖你知道思春是什么意思吗?” 额,温暖愣了一下,现在不是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十岁的小孩子不知道思春的意思应该很正常,想了想,她道:“思春啊,就是思念春天的意思。” 没想到程小宝却一瘪嘴,“你别糊弄我,我知道。” 不过温暖竟然也知道!她肯定是想男娃娃了,不然怎么会知道思春。 “你知道?”温暖却奇了。 程小宝点头,看着她,眼神略幽怨:“思的不是春天,是春天的猫。” 难怪娘和奶奶都说读书人连说话都有门道,拐弯抹角,让人猜不出意思。猫儿春天发情,思春好像是比思发情要好听些。 温暖则是“……”春天的猫?她以为这与她理解的思春不太一样。 等他们将温故知的房间擦完之后,温故知已经将厨房,堂屋,和温暖的屋子都打扫干净了。铺好床铺,程小宝还想拉着温暖逗鸟,可惜,等他一转头,她已经大字形趴在床上睡着了。 真睡着了!他有点目瞪口呆。 温故知摇头失笑,无奈地给她脱了鞋子,又帮她翻了个身,盖好被子,这才带着程小宝出去。将酱猪肘还有些点心拿给他,道:“小暖赶了两天路,应当是累极了。” 程小宝呆呆的点了点头,看到油纸包顿时便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谢谢先生。” 等抱着一大包吃的走回自家院子,才一拍脑门,想起自己忘记把绢花给温暖了,算了,等她醒了载给,某人抱着酱猪肘,想到了一儿温暖带着绢花,对李花儿炫耀这是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