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花云容和越澜两人,虽然是临时做下的决定,连夜离开,越澜也没有准备多少银两,但有花云容这个繁城首富之女在,顺手拿出的珠宝钗玉,兑换了银两来,还是不至于饿着肚子,流落到咸京的。 这一日,两人到了临江城。 临江城门前,花云容眉间带了点担忧。 佳人蹙眉,美则美矣,但越澜又怎会舍得他之心上人,苦忧烦恼? 他只希望,他的云容可以快快乐乐。 最好是把那个什么方浩然忘得干干净净,跟他在一起! 越澜咬牙切齿的想着。 “越澜,越澜!回神了!” “噢噢,云容,怎么了怎么了?”越澜恍然回神。 略有点茫然的眼神望着花云容。 这种情景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我终于知道了,浩然哥面对我走神是个怎样的心情了。 花云容扶额:“越澜啊,我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这一次越澜没有走神了,听到的一瞬间,立马回答。 “咱们钱财堪忧……” “我去赚!” “我们走了这么远……” “累了是不是,我去包马车!” 花云容咬咬白牙,就不能让我说完吗! 这么积极雀跃,都不好说让他先回去了,算了算了,再让他跟一截路,下次,下次一定要让他先回去! 不然,带着一个目前有着媒定之人,去找一个前心上人,这叫什么事儿! “算了,我们进城先找家客栈休息吧。”花云容转身而去,也就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越澜,有些讪讪的摸了摸头。 呼,终于给糊弄过去了,还好我机灵。 以前你未嫁,他未娶,你喜欢他,我无话可说,祝福你们,只要你快乐就好。 现在,聘书都下了,虽然还没成婚,但你也算我未过门的妻子了,而且他也要娶妻了,你还去咸京找他,还想把我撇下,万一他让你为妾,你答应了怎么办? 让你于他为妾,他不配! 如此,几日已过。 这几日里,每每想要提及让越澜离开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到点子上,就被越澜各种理由、各种神情给糊弄过去了,不了了之。 花云容终于明白,越澜就是个大忽悠,赖皮。 这一次,等他拾柴回来,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可怜了,必须、必须给他说离开! 夕阳西下,潺潺河流边,花云容翻烤着河鱼,心中下定了决心。 潺潺流水,柴火边,火光映红了她的面颊,两团跳跃的火焰映在眼眸之中,骨碌骨碌的转着,显得别样活力,还有美丽。 提着干柴回来的越澜得见这美丽一幕。 等到了咸京,云容你还会有如此活力的一面吗? 他有些不想打扰这一刻。 可他为了能让云容听到,让她知道他在身边而特意沉下的脚步声,花云容已经听到了。 她抬眼望来,那一刻,眼里注进了喜悦:“回来了,快过来,鱼也差不多可以吃了!” 越澜收拾好情绪,脸上出现的,又是那副阳光开朗、嬉皮笑脸的模样。 在花云容面前,他永远都保持着这副模样。 “呀!想不到闺家小姐的竟然真的能够把鱼烤好!”越澜雀跃说道:“我来尝尝,先给你试下有没有毒。” 感情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成了越澜口中可能有毒的食物! 花云容神情不善的盯着越澜,手中柴枝正前后摇动,要是越澜再言辞不善,随时准备给他来一下。 这么明晃晃的威胁,越澜哪能看不见,本就是为了调侃才那么说的。 越澜一口咬在鱼肚处,下一刻,眼唰的就亮了,侧头看向花云容的眼里,充满了赞赏:“云容,你手艺不错啊,外焦里嫩的,口感很好,厉害厉害!” 花云容骄傲的一抬下颔:“算你识相!” “越澜你……” “小心!” 风中传来刺破空气的呼啸,越澜心感不对,一声大喝已脱口而出! 一点寒芒乍现,出现在越澜的视野之中,带着冰冷的杀意,直冲着他们呼啸而来。 越澜眼眸陡然一亮,扑向花云容就地一滚,那点寒芒险险插着他的胳膊而过,带起血丝,稳稳地插入土中。 转瞬之间,花云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从越澜怀中一抬眼,便望见了他胳膊上浸出的血液,染红了白袖,那么刺眼。 “你受伤了!”花云容的声音尖利,夹杂着慌乱。 越澜放开了花云容,背对着她,眼神警惕的望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出口的话,带着让人可以信任托付的力量。 “没事,呆在我身后。” 他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越澜。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越澜。 颀长的背影站在前方,脊背挺直,好像天塌下来了都有他顶着,而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花云容朝旁边走了几步,将那伤过越澜的箭矢扯出,紧紧地攥在手里:“我会看好自己。” 她从小都不是那种弱女子,因此遇到这种事,即便她身无武力,她依旧保持着冷静,除了一开始看见越澜为她而受了伤。 这才是他越澜所认识、所喜欢的花云容。 自由自在、胆大聪明、遇事冷静的花云容,不应该为了一个男人就毁了自己。 越澜会心一笑,他忽然就不那么担心了,不担心云容会为了感情而失去理智,甘心委身,作他人之妾,她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也是他魔障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 前方丛林里传来追逐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手中剑刃已出鞘半分! 就在两人严阵以备之时,前方窜出了一个人,来人开口就是一句:“大哥!救我!” 整个人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泄去了所有防备,激动的跑向越澜二人身边,还想近身,就被越澜一剑隔开了距离,保持着即使有突发状况,也来得及反应,不会让云容受伤的距离。 来人讪讪一笑,挠了挠头。 而此时,马蹄已踏出了前方黑暗丛林,进入了火光映照的范围。 遭了! 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假攀关系,旁边这位大哥气息绵长,武力应该能够解决这批人马,看起来也是个不善言辞的,那位姑娘看起来也是一位懂事冷静的,应该会怜惜一下我可怜的小命儿,不戳穿我的吧? 他眼睛灵动一转,语气亲近:“哈哈,大哥你出来一趟还找了一个媳妇儿回去,兄弟们肯定会喝个三天三夜为你庆祝!” 三匹马,马上的人,满身匪气! 头马上的人络腮胡子,手提一把大斧:“小子!少管闲事!” 剽悍凶恶之意,铺面而来。 越澜眉头一皱,先前为了将那人与云容隔开安全距离已回鞘剑,再度出鞘半分,那寒光烁烁的剑刃,正等着饮血。 作为镖局之人,最是讨厌土匪之类,为了钱财,什么都做得出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至极! 每每出一趟镖,若是遇上了土匪抢掠,哪怕保住了镖,可总有兄弟伤亡,而那些兄弟的家里,都有人等着他们的血汗钱养活! 可他们却在一次出镖之中,丢了热血鲜活的生命! 而每每想到这些画面,越澜的心里就仿佛有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叫嚣着,杀光所有作恶土匪! 越澜的气息一瞬比一瞬强盛,渐渐地锋利起来,仿佛此刻,他就是一把冰冷的剑,正等着饮血! “你们,只有死。” 三个土匪皆是怒笑了起来,举起手中武器,骑马冲向越澜:“小子找死!” 花云容只见一瞬寒光乍现,越澜就已经又回到了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腰,一跃而起,上了树枝。 耳畔还伴随着那个陌生人的尖叫:“啊啊啊!马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马上的三个土匪因为失去了生命,已“嘭”的一声,倒地不起,溅起一阵灰土。 为了自己耳朵着想,花云容满头黑线,出声制止了那灌耳的尖叫:“你都已经跳上树了,还在叫什么?” 只见那陌生人瘪瘪嘴、眨眨眼:“姐姐,我是为了你好,吸引你注意力嘛!” 饮血的剑刃已搭上了他的脖颈,掌控着他的生命。 “你是谁?” 神情冰冷,语气却轻描淡写的好像在很寻常的问路一般,可脖子上的剑刃提醒着他,他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和那三个阿猫阿狗一个下场。 他一句话迅速的解释了自己:“我叫和圆,是个好人,真的,大哥,姐姐。” 可怜兮兮的样子,搭上他圆润的脸,莫名的让花云容有了想动手的冲动,也就扯了扯越澜的衣袖,让他把剑放下。 花云容第一次见到杀人,第一次见到死人。 可同样,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冰冷的越澜,近十一年的印象陡然颠覆,收到的冲击力压过了第一次见到杀人场面的感觉。 又有和圆转移注意力,她其实连土匪的血都没有看到,只听到了倒地的声音。 不过脑子里还是有着杀人了,人死了这样的认知,而体现这一点的,就是花云容扯着的越澜衣袖,在无风而动。 寒剑入鞘,越澜的右手包住了花云容颤抖着的手,温声安慰:“我会保护你。” 花云容望着越澜,不由一笑:“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我。 这一刻,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备受忽视的和圆满面委屈:“我说,哥哥姐姐,咱能先离开吗?” 一刻之后,新燃起的火堆旁,和圆积极邀请救自己命的越澜两人到自己家做客。 “哥哥姐姐,你们是去咸京吧,刚好顺路,去我家歇歇嘛?” 花云容盯着和圆的表情,心中情绪接连翻涌:怎么能这么可爱! 当然,花姐姐是舍不得和圆弟弟失望的:“好啊,和圆弟弟家在哪里?” 和圆口中顿时没了遮拦:“就在青苍……” 下一瞬,杀气从越澜的身上弥漫而出,语气冰冷的能直接让人如坠冰窖:“你是青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