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容耷下眼皮,脸色苍白疲惫,似已无力再维持睁眼这般简单的动作。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无力感。 “大夫。” 花云容唤了一句,又停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的腰、有些疼。” 其声有气无力,不仔细听,怕还真是听不清楚。 大夫点了点头,道:“小姐可否将手伸出,在下为你把脉?” 锦被之下,只出现了些微动静,又恢复了平静,花云容抽着气轻微摇了摇头。 大夫见状,不顾礼节的伸出了手,正欲伸入锦被之下。 在这种年代,大夫接下来即将做出的行为是极为失礼,特别是针对于像安王府这样的高门大院里,是辱了闺家小姐的清白。 这样失礼的行为,在安王府内的王妃姨娘里,最是清楚不过。 可此时,却是没有一个人言语,根本不准备提醒,皆是心中默默想好了计策,准备以后趁着好机会给爆发出来。 到底还是安王阻止了大夫的举动。 “大夫且慢。” 究其原因,其一是安王见大夫年龄虽不是耄耋之年,也不是俊秀少年,但此行为还是于礼不合的。 其二嘛,自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花云容于安王的作用! 此刻,安王可还是需要笼络花云容的心,在之后嫁给莫敢回,可以借着身份,让花云容从中调和,制造机会,将莫敢回给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定国王莫敢回此人,以往就仿若有铜墙铁壁给围在四周。 虽来者不拒,其本人却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意向,完全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意思。 用冷厉,将自己给保护得无懈可击。 而这一次,还是他莫敢回第一次主动请求。 大夫闻言,僵住了动作,眼中有一抹庆幸滑过。 还好还好。 才又回头,状似疑惑般询问道:“安王爷这是何意?” 安王笑了笑,道:“还是由本王将小女的手拿出来吧。” 大夫似这才从安王的隐晦话语中,体会出自己的行为不妥,当即面色尴尬的笑了笑。 “当然当然!” 待安王将花云容的手腕自锦被中拿出,大夫二指搭在了花云容的脉搏之上,闭眼感受着脉搏的搏动。 其面容,随着把脉的时间,不断变化。 先是凝神,接着有些凝重,凝重加深,又有一瞬染上了疑惑,最后颔首睁开了眼。 “小姐脉搏微弱、迟缓,隐有郁结之像,应是腰部严重受损,经脉堵塞,阻碍了血液流动,除此之外,小姐似乎也身感伤寒之症。” 安王是越听,脸色越是铁青。 昨日人还好好,今日就出了事,不仅摔倒,需得卧床,竟还感染上了伤寒! 安王冷眼在众后宅女人身上一一划过。 这些女人,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大热的天,竟还一夜之间感染伤寒,真是太可笑了!” 安王冷笑着道。 这意有所指的话,使得在场王妃姨娘,皆是心中跳了跳。 “来人,带大夫下去写药方,领诊费,将大夫的一切嘱咐给记下来!” 立时,先前受命去请大夫的丫鬟在房门外应道:“是,王爷。” 安王握紧了花云容的手,向花云容承诺着:“雪儿你好生养着,父王一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给你给交代。” 说着就将花云容的手放进锦被之下,压了压被角,就又铁青着一张脸,将众人给带了出去。 房内,人都散完了,越澜又从一处窗台跃进了屋。 以往,越澜每次去见花云容时,总是笑眯眯的,那双眸子里,好似住了一个太阳,熠熠生辉,整个人是开朗阳光的。 而今日午时,来到安王府,却是转眼从和煦春日,进入了严寒冬日,那双眸子,似淬了冰,直让人,望之即生寒。 就连此刻,也仍还气势如冰,不曾融化。 若不是花云容有嘱咐,越澜哪里还能伪装一个游方大夫。 午时又一盏茶之时。 莫敢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昨日前一刻才给越澜说了,将他安排进定国王府的百人私兵里训练,下一刻就将越澜给安排了进去。 今日午膳时,越澜迅速的将自己的那份解决,就抽着时间来安王府看花云容了。 可是,却没想到,他看见的竟会是那样一幕! 越澜来时,见花云容躺在地上不能动,顿时急了,脚步一踏,就露了身形。 此时,正好有几个小厮丫鬟向花云容走去,背对着越澜。 越澜这一露身形,几个小厮丫鬟没瞧见,花云容却是瞧了个正着。 花云容这一瞧,哪里还不知道越澜此时是真生气了。 越澜平时在花云容面前虽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开朗阳光的样子,可一旦越澜抿起唇来,眼皮比往常沉下半分,花云容就知道越澜生气了。 特别是在关乎自己的事情上,越澜一生气,会做出的事,完全可以想象。 可这个仇,花云容还想自己报。 因为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享受到那种报复的快感,千万不能让越澜给破坏了。 花云容赶紧给越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越澜赶紧藏好,不要乱动。 从花云容的眼神里,越澜看到了一种警告的意味。 到底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越澜微微一沉思,就明白了花云容的意思。 在违背花云容的意愿和憋着自己之间,越澜也就只能选择憋着自己,重新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在看到几个小厮丫鬟收拾好一切离开了,越澜转眼就出现在了花云容的床前。 “有没有伤着?” 从先前花云容给越澜使的眼色里,越澜已经知道了花云容是故意的,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 本还在床榻上闭着眼的花云容闻言立刻睁开了眼,道:“没事,我故意的。” “是谁?” 虽然生着气,但此刻越澜对着花云容说话的语气却并不冰冷。 花云容微微噘着嘴,道:“不知道。” 那一双明眸,黑白分明,颇为无辜。 越澜扶额:云容怎就成了这般模样? 若是花云容知晓越澜此刻的心理,怕是会一撇眼,反驳的说:“还不都是你惯的。” 越澜了解花云容,她性子随意,也从来都不是会主动要整别人的人,此刻见花云容故意如此,想要整人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有人惹着花云容生气。 毕竟花云容除了性子来了,偶尔整蛊一下亲近的人,对外人,还是比较容忍。 “那云容你准备怎么做?” “云容你肯定有想法了。” 越澜一脸笃定。 “嘿嘿!” 花云容明媚一笑,带着期待雀跃。 时间不多,花云容赶紧正了神色,向越澜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若我所料不错,待会儿说不定就会来一群假模假样的人,她们算计好了我受伤,此时正是午膳时辰,应是安王见我不在,才唤了人来。” “可这来的人……”花云容嗤笑一声,虽语意不明,越澜却是懂了。 那几人作为安王府中的小厮丫鬟,按正常情况来看,云容作为安王府小姐,更有郡主身份在身,见云容摔倒了,衣裙定也是脏了。 将云容扶进屋中紧接着便会是给云容换上新的衣裳,可云容此刻,身上穿着的还是摔倒时的衣裳,仅是用锦被遮住了衣裙上的污迹。 更别说,小厮处理了门外的痕迹。 可见…… 花云容继续说道:“可见那丫鬟小厮一定是被收买了,是她们的人。” 同时想到这点,花云容与越澜两人,可谓是心有灵犀。 “丫鬟回去肯定会如实禀告。” 说到如实两个字,花云容的语气充满了嘲讽,接着继续道:“安王得知情况后,定会差人去请大夫,我只需要等待就是了。” “而越澜你嘛……” “我就要成为他们找的那个大夫。” 越澜在花云容说出对自己的安排前,就已经接下了花云容的话。 花云容是假装的,而到时来的人是认为花云容是真摔了,并且很严重,若是真被请来个大夫,花云容的计划就落空了。 而敌方一旦知道计划落空,下一次再算计时,肯定不会是这些小儿科了。 那么,在这个环节里,谁能够帮助花云容掩藏? 只有那个大夫! 越澜正是想到了这一点。 正是有了两人先前的沟通交流,才有了大夫说花云容受伤的那一幕。 那个大夫,正是和花云容合计之后,飞身到了街上,抢了一个游方大夫的家当,再略做伪装,特意在安王府门前转悠的越澜。 此刻卸去伪装,又一次跃窗而入的越澜,总算展露了笑容,语气轻快:“搞定!” 关键的步骤完了,花云容就开始委屈的向越澜撒娇了。 小嘴一瘪,可怜兮兮的:“越澜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一直教我的,我还真可能如她们所愿,摔个重伤。” 闻言,越澜倒是挑眉说道:“之前不知道是谁,还不愿意学呢,还是我死乞白赖才求来那么每天一个时辰的机会。” 这下听越澜这样说到,花云容委屈也不敢装了。 一双明眸看着越澜,眼中似只有他一人。 “你没有离开我,真好。” 越澜干咳一声,为了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羞涩,转移了话题,问道:“接下来呢,云容你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