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黛知道玉笛生气了,约她到了“七碗茶”的一个隐秘包间,给她上了茶和点心,玉笛却连尝一口的心情都没有。 代黛给她倒上一杯茶:“在你出声反对以前,你先听我说。” “我的确要听听你为什么会觉得柏晟比我大哥还要好!” 玉笛这辈子都没这么替自己大哥委屈过。 代黛讲述了关于那长卡片的典故,玉笛听得心头起火,这柏晟处处撩人于无形,就是欠抽! “我生在一个离异家庭。我奶奶家稍微有些家产,我妈妈因为生了我这个女儿以后,被他们家各种嫌弃和刁难,我妈妈一气之下离婚带我出来单过。” 玉笛震惊了,代黛从来没有向她说过这些,心下就因这些天对代黛态度不好有些内疚,不过要她赞成她和柏晟一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妈妈经济独立,能很好的养活我。在她的观念里,上天将怀孕生子的重任交给了女性,家庭和社会就应该对女性存着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像我奶奶家一样将双方共同决定的孩子性别问题全部推给女性,怨她肚子不争气,借此在家里对她使用冷暴力,让她因为生的不是儿子就流血流汗又流泪。 我妈妈后来发展成一个女权主义者,所以指望结婚找个保姆一样的妻子的男人都不能入她的眼,她可以照顾我,伺候我外公外婆,却不会伺候别人。 所以我妈妈再没结过婚,一个人开茶馆,写书,设计汉服,种荷花,过得多姿多彩,从来没有一天后悔过离婚,也从不找个人将就。” “所以……”这样一个妈妈十分出彩,可是跟她喜欢柏晟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从小就缺父爱,哪怕我衣食无忧,我依然在潜意识里盼望着有一个男人可以成为我的精神依靠,受我妈妈影响,一般的男人也一样入不了我的眼,直到他的出现,他那轻轻一下就扭伤了那人的手腕,让我突然体会到一种男人才有的力量和男人才能给我的安全感。 我看过他的书,他的绘画作品、书法作品,他还是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再遇到让我这么心动的人了。” “书?他还写书?”玉笛不太相信,他应该是个处处留情、风流浪荡、浑身铜臭的商人,莫非写的书是怎么不动声色勾|引妹子的? “是的,关于管仲的书,有些晦涩难懂,我还没看完。” “你就是一叶障目,不见我哥。”玉笛痛心疾首的指出了这种现象的本质。 不过玉笛总算明白代黛为啥一头扎进柏晟怀里了,他算得上是金玉其外但是锦绣其中的一个人,年龄大点反而成了他吸引代黛这个从小缺父爱的丫头的优势。 “我曾经也因为我和他的巨大差距想过放弃,可是都说好看的外表不重要,能共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他没有成家,还是单身一人。所以我不管他是贫穷还是富有,是英俊还是丑陋,是青年还是中年,我决定试试,我鼓足勇气追他不容易,我需要支持,Dede,你可以给我这种支持吗?” 可是玉笛一想到大哥背对着她抹眼睛的动作让她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她提醒自己不能让代黛把自己给洗了脑,不死心的问:“那你妈妈知道吗?她会支持你吗?” 让玉笛掉眼珠子的是,代黛点了点头,她又怕玉笛误会了她的妈妈看中了柏晟的财产,赶忙解释: “你不知道我们母女关系有多好,我的选择她会给我充分的尊重,她认为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经历一些事有助于我更了解这个社会。她虽然不觉得我们能走很远,但是经历过也是一种收获,还告诉我,如果以后受伤了,她永远都在我背后,我一转身就能看到她。” 代黛满脸洋溢着感动,有这样一个开明的妈妈真好,玉笛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谢书墨,却是从初中开始,就替她防那些所谓的“兔崽子”追求者防得极严,否则不会到现在她还没恋爱过。 “她不干涉我恋爱,但是告诉我如果打算结婚,一定要征求她的意见,她认为结婚对女人来讲,性价比太低,很少有男人值得女人和他结婚,这个道理,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所以她不阻止我去经历,只希望在她的帮助下我能用最小的代价懂得这个道理。” 很难想象代黛的妈妈被她爸爸那样伤过,还能让代黛勇敢的去恋爱,而不是天天对代黛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但是又教代黛把恋爱和结婚看做两回事,这又有耍流氓的嫌疑,这实在是一位新潮妈妈。 玉笛想起了去年生日宴上柏晟的作为,问代黛:“你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他还和别人不清不楚?上次还闯我生日宴带走一个叫张琪的演员,张琪说他有真爱,跟别人都是逢场作戏。” 她没敢说他的真爱已经死了,怕代黛更加不在乎。 代黛叹了口气:“我觉得不在一起就算不上什么真爱,他的背景和年龄决定了他肯定故事很多,我有心理准备。” 玉笛都快绝望了,只能使出杀手锏:哭。 小时候凡是她把小动物养死了,比如兔子仓鼠金鱼之类的,她总能哭得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大哥会把她抱怀里哄;谢书墨会把抢了她的东西给送回来,有时还倒贴点;阿姨会给她做好吃的,妈妈给她买她看中的东西不管多贵,连爸爸也会多给零花钱。 她哭并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看得人好生心疼。 只要想想大哥抹眼泪的样子,要哭出来不难。 代黛果然慌了,赶紧抽纸巾给她擦:“你怎么哭了呀?是我不好,求你别哭了,你大哥接触和了解的是整个世界,而我仅仅在中国的古典文化中偏安一隅,所以我们并不来电的……” 玉笛擦了擦眼泪:“别以为我不是学中文的你就可以乱用成语……你在柏晟那颗老树上干吊着而放弃我风华正茂的大哥才叫‘偏安’。我大哥早晚有一天会变成魅力大叔,可那柏晟还能变成小伙子么?我大哥知道你喜欢上别人都难过得哭了你还说不来电……” 没等她嘀咕完代黛就打断她:“你说什么?不可能!他亲口告诉过你他喜欢的是我吗?” 玉笛再抹了把眼泪:“就是校庆那天,我一回家就看见他一边弹琴一边哭,他虽然没有明确告诉我他喜欢你,可是要不是你喜欢上了别人,他能哭吗?他流血都不流泪的,要不是伤心到极致,怎么可能哭?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心疼死我了!” 代黛想了一下:“等等,不对!我喜欢上柏先生这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吗?” 玉笛愣了:“我没有啊,没准是他看到你和柏晟在一起呢?” “也不对,我和柏先生现在连手都没牵过,若非别人告诉他,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我喜欢柏先生的,玉笛,我敢保证,惹你大哥掉眼泪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玉笛眼泪也没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大哥喜欢的另有其人?玉笛回家倒在床上,脑子里都是代黛的话: “一个人喜不喜欢我,我是能感觉出来的,你大哥的眼神都从来不在我身上聚焦。情有所归,才能心无旁骛,所以,他应该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才是他掉眼泪的原因。” …… 到底是哪位天仙让大哥求而不得?她一定要弄清楚。 眼看大哥已经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招呼她吃饭,她想问问大哥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又怕再惹他伤心。 谢书涵知道玉笛还在纠结,他也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解释清楚,她会一直纠结下去,便说:“前些日子,我一个朋友在西藏出了意外,当场丢了命,他是一个很有抱负,很有爱心的人,去西藏考察藏羚羊的生存情况,但是……没能回来,所以我……” “哦,理解理解……”玉笛心想,原来如此啊,这揪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可是没过几分钟就反应过来,既然朋友没了,感情好到为他掉眼泪,为何不去参加葬礼?就一个人在这里伤心? 如果是她,她肯定要去他们家看看,如果她朋友的家人还需要照顾呢? 大哥在骗她吧? 看样子大哥是不会跟她说实话了,她想到了萧穆笙,两人在美国就认识了,没准从他那里能得到点消息,何况上次说请宵夜还没兑现呢。 玉笛还是将与萧穆笙的见面订在“七碗茶”茶馆里,她见识了这个地方后觉得别咖啡馆什么的简直弱暴了。 萧穆笙准时赴约:“我还以为你上次说请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的舞蹈非常好,我都在你们学校的网站上下载了视频,真是太棒了。” “哦,谢谢夸奖。” 连谢书墨也看了视频,打电话过来祝贺她呢,就是大哥难过得不等她谢幕就自己回家了,要搁以前,她上晚自习大哥都会去接她的。 “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 她没办法回答,先喝口茶。 萧穆笙审视了她一阵:“看来过得不怎么样。让我来猜猜,失恋了?” 玉笛一口金骏眉几乎喷出来:“失恋的人不是我!” 萧穆笙松了口气:“哦?那是谁?” 玉笛看了看周围,悄悄靠近点他:“你知道我大哥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