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掏出笔和笔记本,一边思索一边写,都是些觉得这几天会用到的,大部分是食物,想到了厨房里没有洗洁精没法刷的碗,又添了些洗涤用品,写好以后交给爸爸补充。 柏晟嫌弃的看着她七歪八扭的字:生菜、西蓝花……他划去了清单上的肉类,说:“牛羊肉还有猪肉你叔叔们都准备了,就在冰柜里,草原上原生态的,比超市的好,不过这柴油是怎么回事?” 玉笛小心的说:“我们学校的篝火晚会,点篝火的时候他们用了柴油……” “还篝火晚会呢,你叔叔们千叮咛万嘱咐,室外不能用火,这里是国家森林公园,起火可不是小事,还篝火晚会,想得怪美的,再烧起来咱们进局子里呆着也不够赔的。” “那烧烤呢?” “万一风把火星子吹走了呢?” “哦,这冷得屋子都没法开窗户,在屋里烧烤也别指望了,”玉笛痛心疾首的说:“那烟花也甭指望了是不?烧烤炉和烟花,你自己划掉吧,在下面。” 天冷的地方电池不经用,他在后面加上了电池二字,他要留下和玉笛有关的记忆,考虑到都不太会做饭,又添了些牛奶面包零食等。 第二天玉笛起了个大早,穿上貂皮大衣出去溜了一圈,蓝如宝石的天空,红彤彤的朝阳,缥缈的雪山,湖边的雪凇,远处白雪下的白桦林……别说就在这里住一个寒假了,就算住一辈子她也愿意啊,难怪有伟人说江山如此多娇,她自拍了照片发朋友圈,引来一帮人为这美景折腰。 看着眼前通向景区出口的这座冰上木桥,上面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已经在昨天晚上被踩得乱七八糟。 不被她第一个踩出脚印的雪,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找来扫帚,花了半个小时,把好几十米长的木桥扫得干干净净,戴着手套的手都冻僵了,身上却出了汗。 接着,她发现旁边的几座别墅空无一人,偌大的山里,方圆好几十公里的地方,有可能就他们父女两个人,如果不算应该会有的护林员的话。 看来她爹为了不让她回去过年,竟然把她拐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如果没有汽油,她要回去还真的只能找警察叔叔了,但是如果手机也丢了,再不能点火的话,那估计只能冻僵在雪地里,等来年旅游的人来发现尸体了。 采购花去了大半天时间,在剩下的时间里,玉笛和爸爸打了一场雪仗。 原本以为爸爸怎么着也和她差着一辈,会跟她玩不到一起,结果爸爸玩起来完全占了上风,那雪球砸得刚劲有力,体力完全不输谢书墨或者她大哥,压制得她毫无还手之力,躲在雪堆后面不敢出来,因为雪球掉进脖子里的感觉真是爽透了,她赶忙抗议:“爸爸,打雪仗不是打仗!” “你告诉我为什么打雪仗就不是打仗了?你要是求饶我可以放过你。” 还真是,浪漫的只是雪,不是打仗,玉笛体力不支,投降了这游戏才算结束。 她出了很多汗,一边解围巾一边看着那系着那格子围巾、完全就是个年轻人的爸爸,嘟囔:“以为你会让着点我的。” 爸爸走过去把围巾给她围紧了:“出了汗再着凉,小心感冒,再说我已经很让着你了好不?” 玉笛指着自己胳膊上湿掉一大片的貂毛:“你摸摸这湿的,往我身上砸了多少?还认我是你闺女不?” 爸爸看着她:“还别说,你要不是我闺女我就不跟你玩儿了,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动我跟她玩这么幼齿的游戏?” “那代黛呢?” “她怕冷,来了估计也躲在屋里或者车里不出来,才没你这么像只脱兔,宁愿冻死也要玩儿。” 接着,趁她不注意,他把她整个人都抱起来扔进了雪堆里,伴随着她一声尖叫,整个脑袋都陷进了雪堆里,只听见了雪堆外爸爸的哈哈大笑,那冰爽和憋屈的滋味让她发誓要报仇。 她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捧了一捧雪就打算要往爸爸脖子里塞,奈何爸爸跑得太快,她累死都追不上,只能把雪扔了叉着腰直喘气。 看危险已解除,爸爸走过来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回家吧,该做晚饭吃了,明天开车去附近转转,这里周围还有月亮湖、七星湖、桃山湖、公主湖……虽然现在水面都冻得能跑车,不过来了就该去看看。” “对,”玉笛想起一个好玩的,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去烧一壶开水,我要出来泼着玩儿!” 然后,雪地里多了一个泼开水看水雾的二货姑娘,她不仅泼了开水,还拿了个大大的红塑料盆,坐在里面,从岸上的雪堆滑到冰冻的湖面上,再把盆儿捡回来继续滑,摔疼了屁股也不怕,天黑了也不走。 …… 因为屋里太干,第二天早上玉笛起床的时候嗓子有些疼,喝了好多水也不管用,估计是感冒了。 说来也奇怪,他俩什么都买了,就忘了买感冒药。 她没告诉爸爸,怕他担心,也怕他因为买药耽误去别的地方玩,等逞不过去再吃药,反正有人说过,这感冒,吃药不吃药一星期也会好。 湖面上的冰上又盖了一层雪,冰的厚度足以承受一辆卡车,玉笛放心的在上面蹦,整个白茫茫的原野上就只有他们两人,简直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拍了很多照片,镜头下的景色和玉笛都美极了,最有意思的是一张玉笛躺在湖面上,胳膊和腿把雪扫出一个蝴蝶形状的痕迹的照片。 照完照片以后玉笛躺在那里对着谢书墨做直播,惹得那头大呼小叫的要过来,她把爸爸说过的话拿来说他:“就喜欢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们到了公主湖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雪,玉笛站在湖面上接雪的样子有点儿调皮,还臭美的跳了一段舞,被爸爸录下来,决定给这段视频取名“公主湖上的公主”。 可惜这位公主的感冒越发厉害,到了晚上甚至发起了烧,没有药的他们只能用毛巾打湿了敷在额头上的办法来退烧。 他们连个体温计也没有,烧到几度也不知道,玉笛只觉得头痛欲裂,可是看着爸爸深深皱着的眉头,她抱歉的对爸爸说:“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就感冒了,爸爸不用太担心,我烧几天就好了。大哥说我早产,身体一直有点弱,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感冒过了,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我一感冒,大哥也着急,可是这病怎么着都是会好的……” 柏晟觉得她已经烧得有点糊涂了,话有点多,做了个决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医院。” “可是路上有雪不好走。” “那也得去。” 爸爸一直给她换毛巾,持续到深夜,玉笛的烧才退下去一些,他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早上起来,玉笛又烧起来了,爸爸热好了车,把玉笛捂得严严实实的塞进车里,准备开车去前天采购的那个县城。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 柏晟心里着急,玉笛看起来病得有些严重,走在桥上都差点一头栽进桥下的冰面上,所以他开得有点快。 结冰的道路特别滑,山上弯道多,陈雪被压成冰包藏在新雪下面,颇具欺骗性,成功的让他们的车右前车轮拐进了道边的排水沟里卡住了,水箱也被冰包撞坏了,没法再走,而且车身倾斜得厉害,已经不适合再呆在车里等救援了。 两人好容易从车里爬出来,找了个树林里被风的地方呆着。玉笛缩进爸爸怀里,一面按着跳着疼的太阳穴,一面听他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对对,位置发给你了,你导航过来吧,我家小不点生病了,麻烦快点。” 雪又开始下,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玉笛靠在爸爸身上,却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听着对自己是“小不点”的评价,笑了:“我都这么大了还是小不点吗?” “你只要一天是我闺女就一天是我家小不点,八十岁也是小不点,你冷吗?” “这衣服很暖和,还下着雪,我不冷,不下雪的时候才冷呢。” 可她还发着烧,手冰凉,觉得不冷是不可能的,这丫头也太体贴了点。 他本来要拦一辆过路的车把她先送走,让她自己去县城找个宾馆暖和一下,她非要和爸爸呆在一起等牵引车来。 他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吃点东西吧,早上你也没吃多少,这车也不知道几点才来,你那两个叔叔家比较远,还不如牵引车来得快,我就没通知他们,我们只能在这里将就一会儿了。” 玉笛一边费力的咽着饼干,一边听着山顶的白毛风刮得“呜呜”直响,她看着这个深不见尽头的松树林:“你说这个树林里会不会有狼或者野猪什么的想把我们当午餐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