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在墙头像条短手的鱼,鼓掌鼓的可爱。
“相公举一反三,实在聪慧,可惜猜错了。”她歪着脑袋,眼睛眨了一眨,“你的心掉掉了。”
宋忱凉着眼睛不看她,打算再听她胡说八道一回。
“你的心掉进了我这里,就像我的珠子在你那里。”她认真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接着又将双手伸出来,晃了晃脚,“要相公抱。”
要相公抱……
面对着素昧平生的人,她却能把娇撒的浑然天成。
郑来友说她打青杏馆出来,看来倒真有一身媚人的本事。
只是从未涉足章台的他,实在有些疑惑,这江南的青楼女子,都生的这般美貌么?
无暇多想,宋忱刚想拒绝,可她却歪着脑袋,瞪着大眼睛小小声的威胁他,“我叫了哦?”
叫吧,叫破了喉咙……罢了,还是抱下来吧。
他上前一步,只是略伸开了双臂,墙头那团绵软却扑将进来,纤腕勾住了他的脖颈,两条修长的腿蛇一般盘上了他的腰,整个人孩子似的,窝在了他的身上。
宋忱的手登时局促起来,无处安放。
她盘在他的腰间,背后腰线绵延起伏,浑圆的小屁股翘着,轻薄的夏衫被拱出了弧线。
身体不受控制灼热起来,心也快要跳出胸腔,好似要窒息了一般,可怀里人依旧在拱火,樱唇不经意掠过他的耳尖,气息凉凉。
“相公耳朵尖这样红,可是想同我又摇又骑?”她在他的脖间露出一只眼睛来,荡漾来去,“要么你尝尝我,我比樱桃还甜……”
软糯的声气儿羽毛似的轻拂他的耳朵,酥麻一路向下,直坠入气海,波翻浪涌地,让人难以自制。
心里兵荒马乱,宋忱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面上依旧星云不动,大踏步进了内堂。
雪浪在后头做作的半掩了口,一边泫然欲泣地唤了一声相公,一边儿翘着一只玉脚,跳着去捡了墙根下的鞋,再一蹦一跳地进了内堂。
天气阴郁,内堂点了一盏帛灯,那落荒而逃的年轻指挥使坐在椅上,灯色溶溶,照着他清冷深刻的面庞,看在雪浪眼里,像是高坐云端的佛。
她跳着脚去拖了一把椅子来,在他的面前放放好,自己则坐了上去,将一只雪白小脚丫踩在了椅上,再拿手去穿绣鞋。
穿鞋不穿袜,江南的女儿家都是这般豪横么,宋忱心下被她那只玉笋一样的脚丫牵动,好一时才醒神,轻咳了一声。
“……宋某不过一介行商,姑娘为何苦苦纠缠?”他不动声色,声音清冷,“昨夜宋某还可当作姑娘是误闯,今晨的相遇,以及此刻姑娘的爬墙擅闯,该做何解释?”
雪浪认认真真地穿好了鞋,向前拉了拉椅子,小手自然地搭在了宋忱的膝上,眸光闪闪。
“骊龙寺后院儿的寮舍本就是我的居所,误闯的人是相公呀……”纤浓的眼睫一霎,黑亮的瞳仁里倒映了他的容颜。
“今晨的相遇不过是巧合,中元日我也要去烧纸祭祖……至于爬墙……”她认真地解释,唇畔牵起了一线笑涡,“隔壁是我世居,相公既搬来,我总要来瞧一瞧的,……”
她的小手像一捧雪,润物无声地在他的膝上动动。
“我虽爬在墙头,可是是相公将我抱下来的,怎能算是擅入呢?”
宋忱一时语塞。
世上怎会有这般巧的事?
那荒寺又怎会是她的居所,这临时赁来的屋舍隔壁,又怎会是她的世居?
这女孩子的行为举止太过蹊跷,来历也成谜,总不会是真的妖精罢?
有一瞬间,宋忱真的觉得自己遇上了鬼狐,可是话本里的故事都是编出来的,怎么可能当真。
他沉默一时,对上她天真无邪的眼波,再问,“姑娘认得宋某?”
雪浪眼眉弯弯,“不认得。相公叫什么?”
相公叫什么?
宋忱蹙了下眉,只觉得头痛。
“你不认得我,为何步步紧随?”
小小的姑娘依旧在笑,娇俏又和软,像一捧春雪簌簌而落。
“相公闯进了骊龙寺,睡在了我的床榻上……老话说的好,睡人床如同睡人姑娘,吞人宝珠犹如吞人骨肉,相公是要始乱终弃么?”
简直是胡说八道。
宋忱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一时静室无声的,良久他才再问。
“你非龙女,何来宝珠?”
雪浪讶异地望过去,“我是龙女,我有宝珠,在你的肚子里。”
无法沟通。
宋忱忽然觉得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该怎么打发她呢,实在是无所适从。
“姑娘若是有脑疾,还请早日就医,宋某并非良药。”他冷冷出言,不再打算同她纠缠,“至于始乱终弃,不过是无稽之谈。”
小小的姑娘忽得半垂了眼睫,翘起了樱唇,好一时才抬起眼,用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无限委屈地望住了宋忱。
“相公不仅睡了我,还怀了我的骨肉,我怎么能抛下你们娘儿俩不顾呢?这决计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