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挨千刀的云叩京你盗墓便盗墓,把她的大名写上去算怎么回事?
亏她还把云叩京当兄弟!连盗墓这等事都扛不了,还妄想做她的皇后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地把脸转向了宋忱。
他的侧脸冷而精致,看不出来是喜是悲。
她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不过这会儿不需要敢当因为她是阿陨姑娘同那个身高等宽的胖球江雪浪一毛关系都没有。
暂时压制了一下对云叩京的怒意,雪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换上了一副讶然的神情,啧啧感慨。
“盗了墓还把自己的大名儿写上只有三个可能。”她随口胡诌,宋忱却认真地望住她倾听起来“第一,共主是个敢作敢当的英雄好汉。第二共主天不怕地不怕天老二她老大。”
她把手指架在下巴上若有所思。
“第三,共主是个大傻子。”
本以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结果又是胡说八道宋忱本就郁郁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领兵二十万将靼子赶出长江南,江雪浪绝不可能是个傻子。”
哟又被夸赞了。
雪浪稍稍控制了下上扬的嘴角,合理地得出个结论。
“不是傻子,为何还会留下这么难看的字?”
她给他留下一个开放式的问句之后便假意去看那墙上的字,余光却在悄悄看着宋忱。
对于帝陵被盗这等糟心的事,宋忱早有准备,更何况,方才阿陨姑娘说的的确对:若不是这回遇险掉了进来,怕是一辈子他都没有进来的机会。
有些阴风吹过,火折子的火光忽明忽暗。宋忱舒了口气,驱散走脑中烦乱的情绪,嗯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便触到了第三道墓穴的门。
雪浪不怕鬼却怕老鼠,躲在宋忱的身后,悄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这间墓室,依旧是无边的暗,只是其中多了一台棺椁。
她拿手指戳戳宋忱的腰,好奇道,“这不是你曾祖父母合葬的陵墓么,为何还多了一台?”
宋忱自幼被祖父给予了希望,听了不少祖父年幼时的事,此时略一思考,便明了。
“祖父八岁便做了皇帝,彼时尚小,因着太思念亡母的缘故,便在这座帝陵里放了一台棺椁,待他故去后,再开启帝陵,将他葬在父母身边。”
雪浪毫无感情地哦了一声。
这世上多的是疼爱儿女的父母,也多的是蛇蝎心肠的父母,而她江雪浪就比较与众不同了。
她被她的父母,忘记了。
“相公将来要和谁葬在一起?”她有点垂头丧气,随口问了一句。
向前的步履轻轻,宋忱有些怔忡。
他的年纪并不足以大到,让他能开始思考身后事,既然她问起了,自然便要想一想。
和父母么?应当不会。
他否定了这个答案,摇了摇头向着一侧的说了一句未可知。
雪浪却在一侧咦了一声,讶然道,“相公不是十分笃定地,要迎娶未婚妻子过门么?既如此爱甚,又怎会未可知?”
她挖坑的技术十分地高超,令宋忱有一瞬的语塞。
是啊,为何方才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想不到姜陶?
身侧人随着他深稳的脚步,轻跃安静,他不置可否,良久才牵她的衣袖,将她带进了下一间宫室。
火折子快要燃尽了,这一间墓室里却有一排熄灭的白烛,蜡的泪脂凝在石头台板之上,孤寂而清冷。
以火折子引燃了两支蜡纸,宋忱将其中一支递在了雪浪的手上,眼睫纤浓的扇影倒映在他眼下半寸,在烛光里颤动不止。
“人这一生无遮而来,理应无遮而去,至亲或至爱,说到底也不过在身外。”
想了半晌才得出来这样的答案,应当是滴水不漏了吧。
可雪浪却重复了“无遮”这二字,认认真真地同他分析起来。
“无遮而来,无遮而去相公莫不是要裸葬?”她大惊失色,好一时才拿“敬你是条好汉”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忱。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相公境界可真高,只是这裸葬该如何裸法呢?是临死之前自己把衣裳脱了,还是死后叫让人代劳?这些可不是小问题,一定要重视起来。目下正无聊,相公可以同我说说看你的想法,届时我来为你操办”
宋忱觉得他同她之间隔了一条深不可测的山涧。
铁青着脸把她手中的蜡烛夺过来,他头也不回地推开了下一间墓室,却在踏进去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呛得他蹙眉屏息,再度退了回来。
这是什么味道?有酒的炝辣之气味,还有铁锈的气味,更掺杂了一些臭味。
那两扇门应声而关,稍稍挡住了刺鼻的气味,雪浪咳嗽了几声,有些头晕目眩。
“想要出去,必要通过这一间。”宋忱拿手背挡住自己的口鼻,回身看向雪浪,“姑娘可能坚持?”
雪浪去拿方才撕剩下的另一半抱腹再各分一半,递给了宋忱,自己则拿它掩住口鼻,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闭着眼睛往那门里冲了过去。
她跑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宋忱还没有来得及拉住她,便见她在那片黑暗里晃了晃,倒下去了。
宋忱拿她的抱腹掩住口,执蜡冲进了黑暗里,将雪浪自地上打横抱起,施展轻身功夫,一路连过四间墓室,这才将她放在身侧地上。
小小的姑娘眉头皱的像打了结,眼眸闭地紧紧,可眼睫却轻颤,这是没昏过去啊。
好一会儿,她才大大地吐出来一口气,晕头转向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是宋忱,这才松了一口气,抱住了他的大腿哭了起来。
“好臭呀”她向上伸开手索要抱抱,闭上眼睛耍着无赖,“我要相公抱一抱”
她果真哭出了眼泪,怕也不是装的,宋忱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拂上了她的眼角,轻拭了她一滴泪水。
突如其来的温柔叫雪浪吓了一小跳,打蛇随棍上,她一把捉住了宋忱的手指,笑的狰狞,“险境见本心,相公这是终于发现自己爱我不能自拔了吗?”
她永远是在胡说八道的路上一路狂奔,宋忱见她还能说笑,心下不知为何,放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