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个赵从心也是一个奇闻。”女子扭动腰肢,轻轻慢慢的缠绕在崔二公子身上,缠的崔翡身体一热,脑子里用仅剩的清醒继续问道,“这个从心公子多大了,小爷我在东都、硕都也都算有些耳目,怎么就没听说过,女公子收了一个养子。” 女子靠在崔翡身上,咯咯笑道,“从心公子与不寂公子同年,从心公子年长几月。这女大王养的未登族谱的公子哥能数得上名号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那个傅长空名下的养子就有六人,家臣生家生子,从小按性格特长培养着,不比外面费劲心思寻的人可靠,女大王精着呢。不过,这个从心公子,我是一直留意着,他虽姓赵,但看长相就是高平皇族的血脉。” 崔翡嗤笑,“哎呦,我们慕菲居然也能凭长相断血统,不得了,又长本事了。”尽了言语上的戏虐,还不忘手上狠狠的掐了慕菲的胸脯一下。 慕菲被掐的一抖,“二爷,您是不知道汾阳城内女大王的脾气,她虽有男宠无数,却不好男色,就喜欢养着。这么多年,与女大王同过房的,就那么两个,少府君和常侍君,但是常侍他出身宫中,也不算是个男人吧。” 这是崔翡又一次听到岐山少府君的名字,追探女公子的日常,总是离不开这个少府君,崔翡心下好奇,“赵从心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让女公子给了一个郡公子的爵位,这与亲生的儿子也所差无几了。” 慕菲靠在崔翡身上,看了看崔翡,“爷在东都什么都没听说,难不成银花府在硕都没有放滴客?不可能呀,大公子为人怎么可能。” 崔翡掐了慕菲的腰肢,“说正经的呢,别提那帮子没用的奴才。这也是幸好小爷我聪明,知道靠家家倒,幸好早年间,把你放在女公子的身边,要不朱雀不肯让春祭帮我,这盘根错节的一个不小心,就回不去了。” “爷,公子府别院看似凶险,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势力眼线都布在傅嘉公子的如意坊中。赵从心虽然是不寂公子的伴读,但他却不住在公子府或是别院,穿过如意坊后面邻接的取光湖,湖中心是个方寸大的湖心岛,赵氏父子住那里,所以很少能听到他们的消息。这本来也没什么,奇就奇怪在,明明不怎么重要的两个人,我留了个心,想去查个究竟,居然什么都没查到。连做个迷魂阵,障眼法都不做,这是这赵氏父子太不重要了呢,还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有问题呀。” 崔翡沉思了片刻,亲了亲慕菲的脸蛋,得了句讨厌,越发的兴致勃勃,顺便不经意的问道,“这能在女公子房中过夜的少府君什么来历。” 慕菲眼光飘忽,“少府君是岐山王的堂表弟,说是过继到岐山大妃的名下,做了宗祠的养子。西凉那边大妃与王爷不睦,正争得不可开交呢。大妃本来就是出于岭南徐氏,傅氏又是徐氏的家臣,所以,过继的时候,就把傅嘉送到了少府君的身边。邱少府,那也是一个不输岐山王的人物,眼神里透着儒雅,手却都紧握着钢刀,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爷碰到他,还是要小心谨慎,看着柔弱无害的才是真正的毒蛇。” 崔翡点头,“这是自然,我自己也是属于这一种,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哈哈哈”。 慕菲从崔翡的怀中爬出,点燃了熏香,“不过,爷,少府君可是这汾阳城内都恭敬的人物,虽然女大王是衣食父母,但硕都的家臣们实际却要看少府大人的脸色。你出入办事,可都要忌讳着点,不能着了傅嘉的道。” 崔翡抚摸着床棱,可惜的叹道,“这可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少府君。” 崔翡的感叹刚落,只听鼓声起,方响、云锣渐腾。慕菲拨开幔帐,“女公子回来了”。 崔二公子完全没了云雨的兴致,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这西凉的女主,硕都的女王,终于要露面了。天子的任务,崔氏的算计,平津的战局,汾阳的势力,各个都是一团乱麻。可是眼下最让崔二公子烦恼的,哪一个才是皇帝的皇子。 本来皇帝开口认定不寂是他的皇子,迎回去么,总是不会错的;但对于崔家,要的是留有自己血脉的皇子。启炎帝自去年春天就沉疴渐重,恐有不寿,而博陵崔氏几代天子更迭,为了巩固外戚的身份已经四面楚歌,不狠狠的抓住小崔后的所生的皇子,换了皇帝就有灭族的危险。启炎帝尚存余子,但崔氏却输不起。 崔翡很清楚,不寂公子出生的广佑初年,那一年,皇室中一共出生了三位皇子。启炎帝皇后崔氏、朝安公主、秦安公主在同一年做了母亲。崔二公子出身外戚,深宫里的秘密也算是有耳闻,时常还会有机会亲见。广佑年间,他都外养在姬氏,究竟发生了什么也都是听着底下的家臣奴才们混乱八卦着。他姐姐小崔氏生的这个是启炎帝的嫡长子,那一年,启炎帝还不是太子。当时的邱太子李骥,正沉湎于朝安公主的石榴裙下,久的无法自拔,居然破天荒的认下了朝安公主的私生子,也就是另一个皇子。而秦安公主也没有闲着,不仅与和尚传出了绯闻,与高唐赵氏的庶公子也有了私情,生了第三个皇子。 这么巧,皇帝刚想要回外养的皇子,小崔后就急不可耐的撺掇着秦安宫来硕都认儿子。却还真是这么巧,汾阳城内的公子府别院恰好有对赵氏父子。不寂公子真的就是皇子朔吗? 慕菲伸手捂住了崔翡的眼睛,“爷,你不耍了,也不睡了吗?这女公子回来了,要是明日宣你,你就顶着这么一双血红的眼睛?” 崔翡握住慕菲的手,轻嘬了一下,“慕菲,你也是见过主家娘娘的人,我姐姐崔皇后、朝安宫、秦安宫,她们三个让你选一个,做你的家主,你选哪一个?” 慕菲转个身,合上眼睛,崔翡推了推,“这三个人你都伺候过的,恕你议主之罪。” “崔皇后,温润却易怒,实际是个直率的人;朝安宫,聪明却喜怒无常,其实暴戾不仁;秦安宫,佛口蛇心,令人不齿。” 慕菲是崔翡母族所赐养的家生奴婢,因为机灵,从小便送入各家宅院收集消息。巧者劳而知者忧,崔翡心中升起怜惜之情,搂过慕菲的肩头,尽显温柔。 鸡鸣天亮,常矣在外间等候着慕菲。 慕菲简单梳洗完毕,拜别了崔翡,随着常矣准备安静的离开公子府别院。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傅司空真是好兴致,这天刚亮,就跑这里门口来诵诗了”常矣双手抱肩,丝毫没有要见礼的意思。 傅嘉摇着头,看上去很是惆怅,“昨日不寂公子,念到《齐风》,正好读到《鸡鸣》这一篇,似有不解,便问在下,‘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到底什么意思,常侍大人,你说,这男女缱绻在下该怎么跟郡公子解释?” 常矣冷笑一声,“这是女公子给崔大人的恩典,难道少府君也容不得?” 傅嘉深深一揖,“岂敢,只是,在下觉得,崔大人未必喜欢挑给他的庸脂俗粉。或者,崔大人志不在此也说不定…” 常矣不以为杵,“傅少空若是心有疑虑,当面求证崔大人便可,何必为难我们做奴才的呢。不过,还是请傅少空劝劝少府君,崔家毕竟是天子的母族,别害了女公子的颜面。”言毕,甩甩衣袖,不再理会傅嘉,带着慕菲离开。 待慕菲刚要坐上软轿打道回府,常矣将她拉至一旁,“该说的,都说了吗。” 慕菲轻轻点头,放下轿帘。 这一切都被公子府别院东角门的豆花摊前的豪客看在眼里。他身边的仆从有些紧张,张了张嘴又极为忍耐的合上。 “渊之,告诉傅嘉,不要再去管崔青鸾了,我另有打算。”深衣豪客不紧不慢的吃了口热豆花。叹了口气,“只差一夕,味道变了,便不好吃了。” “公子,淮阳王来汾阳城,这事不是难上加难么。这个时候不更应借崔二公子之手,去探探燕沙王的消息么”仆从不是太理解这个时候放掉已经上钩的鱼,实在是可惜。 “青鸾比起他大哥,好在年轻,能被我们混弄过去几天,但崔氏族人,天性狡诈多疑,经女公子派来的枕边暗示,已经能明白其中厉害了,我们又何必急于引火上身。反正,李镜来到汾阳城,正好说明了,我们等待许久的人已经被女公子带回汾阳城了。” 深衣豪客紧拉了氅衣,看到了阳春三月,草木萌发,公子府东跨院的赤棠木和白棠木悄悄的争着朝夕。 “隔着府院高墙,都能闻到棠木的草木气息,难为她还记得。” 仆从一脸严肃,“公子慎言” 豪客点头,“嗯,要叫我少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