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场的都是修道之人,也有不少曾见过怨灵、哀魂这样的人死后魂识不散的形态,但终究已没有肉·体支撑,大都是虚浮轻飘的雾影烟象。
像这样真实的“鬼”,还是头一回见,场上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大殿上首,赵青烽已经愣住了,他不自觉地站起了身,而他旁边的继夫人李氏已经平地坐着跌了一跟头。
赵青烽缓缓地往赵蒹葭走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葭儿?”他唤道。
而一直立在原地的蒙面女子,在面巾下冷笑了一下。
“葭儿!”赵青烽已走到了那女子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葭儿,你还活着?”
他这样仔细一瞧,凭借他的修为,自然很快判断出,眼前的女儿,真的是一个大活人!并不是鬼!
“这怎么可能?”而不远处跌坐在地的李氏喃喃道。
在场人但凡修为高一些的,也渐渐分辨出,这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确然不是鬼魂。
也就是说,传说中的被退婚后羞愤至死的仙乐宗大小姐,在入棺一月后,又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全灵闵境只怕没有哪个人掌握了死而复生的术法!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真是奇迹!现下这疑惑还来不及多想,且看场上那一对父女:
死了一个月的女儿突然复活,大家看着殿中央那个站在自己女儿面前的父亲,父亲的眼里似乎还含了水光,接下来,父女俩势必要抱头痛哭一番吧!
“真的是你吗葭儿?”赵青烽上前两步,伸出手,似要去抱住她。
哪晓得,女儿却忽然走了开去。
赵青烽愣了愣,场上所有人也跟着愣了愣,眼光不住地跟随着那浅碧色身影移动。
只见她一步一步,纤纤柔柔地走到一张长几前停下。
那长几后坐着的,赫然正是今日的两个订婚主角,赵蒹葭的妹妹赵芣苢,以及她的前未婚夫季元佐。
长几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愣怔着站起了身。
“葭妹?”
“姐姐?”
准夫妻二人同时喊了一声赵蒹葭。
赵蒹葭看看风姿旖旎的妹妹,又看看仪表堂堂的前未婚夫,心中一股郁结之气翻涌澎湃。
最终,她扬起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啪、啪”冲着季元佐与赵芣苢一人扇了一剂耳光,狠狠地,快速地。
被扇的两人各自捂住脸懵了圈。
身后传来赵青烽的斥责之声:“葭儿!你糊涂了?你起死回生是好事,何故要打你妹妹妹夫?”
赵蒹葭闻得此言,不由冷笑出声,“妹妹?妹夫?哈哈哈,真是好妹妹,好妹夫啊。”说着,看向季元佐,“佐郎既然心仪家妹,便该早日告诉我才是,我必不会纠缠于你,你从三年前开始同我每月玉符传音一次,我总因为容貌的关系自卑,
你总会安慰我,你说我聪慧识大体,还说娶妻当娶贤,你真的是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你就像是我晦暗人生里的一束灿烂阳光,温暖和煦。我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婚事竟然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一日,你与芣苢在后院的假山下……行苟且之事,我当时性子懦弱,只当自己不知道此事,可是没成想,最终你还是退了我的婚,好,你真的很好!”
越说越激动,身躯也不住地颤抖着。
听她说完这习话,赵芣苢与季元佐脸色刷一下惨白。
场上的宾客们纷纷惊呆:假山下……苟且?这瓜简直不能再香了。
一旁的宗主爹爹只觉自己颜面都被败了个精光,忙再一次去拉赵蒹葭:“葭儿,你能活过来,真是极好,今日是你妹妹的订婚宴,走,我领你去换身衣裳。”
赵蒹葭却看向赵青烽,眼神冰冷:“爹爹,我也不过死了一个月,你就这么着急举办他二人的订婚宴,难不成……是妹妹已有了身孕?那该直接成亲才是啊。”说着,眼角流露出一丝轻笑。
这话一出,赵青烽脸都绿了,场上之人无不惊呆。
“姐姐你休得胡说!我与佐郎的感情清清白白,倒是姐姐你,不知怎的就复活了,难不成之前的死都是诈死,是骗我们大家的?”赵芣苢极力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赵蒹葭并不接她抛出来的问题,“你们清清白白?”她笑出了声,大殿上此时安静极了,唯余这笑声回响,“有多清白?要我说出那日你二人在假山后,是个什么姿势?出了什么声音?用了多长时间么?”
季元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压根不敢开口。
赵芣苢咬牙切齿地拿手指着赵蒹葭:“你!你!你血口喷人!”
赵青烽只觉自己颜面早不知丢到哪个境界去了,偷眼看了看众宾客的反应,果不其然,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正看着他与他的两个女儿。他向来是个爱面子的,岂容赵蒹葭继续说下去?当即悄悄在掌中运了一个昏睡诀,打算隔空向赵蒹葭拍去。
他原想,只要她一倒,他便可对众人说她刚经历由死到生,身体还未痊愈晕倒了,这样,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带下去。
可是就在他抛出昏睡诀时,那道带了诀的不易察觉的细细微光,便被一只突然飞出的酒盏给拦了下来。
酒盏挡去诀光,落地,“哐当”一声碎了。
众人皆惊,怎么突然有杯子掉地?
赵青烽作为一峰之主,修为已至第七阶,在场的修士,除了几个其他宗门的宗主,很少有人能达到他的高度,他的那道昏睡诀又加了隐藏术,按照道理来讲,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那么,究竟是谁扔出的杯子?
他寻着杯子飞来的方向望去,正巧那处有人站了起来。
这不是合欢宗的宗主厉若兰么?
“不知厉宗主的酒杯何以飞出如此远的距离?”厉若兰旁边的一位次峰峰主问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