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若兰微微一笑:“我手里的杯子太调皮了,自个儿飞出去玩,冒犯了赵宗主,实在抱歉,不过,它也粉身碎骨赔偿你了,你就大人不记杯子过吧。”
他向赵蒹葭走了过去,始终微笑着,他虽是一名男子,可语气却温温柔柔,声音也如黄鹂一般婉转:“都说这灵闵境两大“第一”的女子都出自仙乐宗,这第一美人赵二小姐我倒是见着了,这另一个第一的赵大小姐,不知可否摘下面巾?”
众人看着这突然抢戏的妖艳男子,竟妄图让人家摘下面巾?这也太没礼貌了一点。
不过没见过大小姐庐山真面的人们,其实都有点好奇这位大小姐究竟得有多不堪入目,才可称得上全境第一丑。
于是,大家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暗戳戳等着看。
赵蒹葭看了看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心中立马出现四个字:妩媚动人!可这是个男子啊!
赵蒹葭冲厉若兰道:“这位贵客,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厉若兰手中一把美人图折扇潇洒地打开,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小姑娘,我乃合欢宗宗主,你晓得,我们合欢宗上下,都要修习一种密术,称之为魅术,不论修习者样貌如何,只要施展此术,你在他人眼中,那都是一等一的可人儿,怎么样,可有心动?”
赵蒹葭眼中水光婉转,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赵青烽不悦地咳一声,道:“厉宗主,这可是我仙乐宗门人,为何要去修你那劳什子魅术?”
厉若兰却不理会他,兀自走到赵蒹葭近前,“这样,你只让我一人瞧,若是给我瞧了,我便送你一样好东西,”说着,从自己的虚馕中取了一只桃花色的小瓶子,“此乃冰肌丸,虽不能改变骨相,但服之可使肌肤不老。你瞧瞧我,其实已经八十岁了,是不是看着像十八?”
赵蒹葭再次看向他的脸,冰肌玉骨,毛孔细腻,连皱纹都没见一条,这……八十岁?
说实在的,她有点心动,哪个女子不爱美呢?纵使她这张脸的确难看,但若能一直保持年轻,等她周围的人脸上沟壑纵横,尤其是她那不可一世的妹妹,那么,她还敌不过么?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答应。
“我……”她犹豫着准备开口婉拒。
却被厉若兰抢先道:“别拒绝,我会伤心哦。”说着,他的身子已经向前倾了倾,靠得赵蒹葭更近了些。
一旁的赵青烽心头起火,那再丑也是自己的女儿,被合欢宗那个老不死的靠如此近,只觉丢人:“厉若兰,你别动我女儿!”
赵蒹葭听得自己爹爹这样一句话,兀自愣了一下,眼光看向赵青烽,而此时,厉若兰便一合折扇撩起了她的面巾一角。又飞快地放下了。
而一旁看戏的众人脖子伸得老长,却什么也没瞥见。
“这……”只见厉若兰一脸的疑惑,这疑惑中,似乎还有震惊。
一旁的小峰主跑到他身边兴奋问:“怎样,是不是太……惊着历宗主了?”
厉若兰看着赵蒹葭,却只见她似是自卑一般垂下了那双水光粼粼的眼睛。
忽而灿烂一笑:“是挺惊人。小姑娘,我瞧你修为应当才入门,想来你在仙乐宗也没学到什么,不若你拜到我合欢宗,做我亲传弟子如何?”
此言一出,场上所有人都惊了一惊,想这宗门弟子分三种,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这其中,尤以亲传弟子地位最高,要知道,一个宗门里,作为最高统领的宗主,他断然不会收太多弟子来亲自教导。
虽说合欢宗在十二宗门里,由于其修炼功法的特别性,总受大家诟病,但作为宗主的厉若兰,目前的亲传弟子也只有七个人,他也是许多年不收亲传弟子了。
可现下,他竟然想收一个那样的丫头做亲传弟子?他们合欢宗收人向来最看中皮相,这一回,他厉若兰是要研究什么特殊功法,反其道而行么?
赵蒹葭抬首瞥一眼赵青烽,又看看厉若兰:“承蒙厉宗主抬爱,小女子先天就没有灵髓,是以根本无法修炼。”
厉若兰讶然:“你没有先天灵髓?”他转头看向赵青烽,似要得到他的再次证实。
赵青烽点点头:“确然如此,否则,葭儿她不至于守着我仙乐宗,修为一直停留在最低层。”
厉若兰摇摇头,叹道:“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呀!”说着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青烽见没人阻拦了,便又去拉赵蒹葭打算将她拉出去,而赵蒹葭却道:“爹爹莫不是觉得我丢脸?”
赵青烽自然不会承认,只笑道:“葭儿,爹爹是担心你的身体。”
正待场中片刻僵持,突然,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赵芣苢冲了出来,噗通一声,竟跪到了赵蒹葭面前。
场上一片诧异。
赵蒹葭也被吓了一吓,当即后退了两步。却见跪在自己面前的妹妹,一抬首,早已满面泪痕。
“姐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与元佐哥哥订婚,他原本就是姐姐你的,既然姐姐回来了,这订婚宴,就不作数吧!”
“芣苢!”赵青烽呵道。
而跪地之人却兀自接着道:“当初姐姐过世,元佐哥哥一家也是觉得对不起我们家,便决定仍旧与我家接亲,以做弥补,是以才说娶我。”
赵蒹葭眼皮跳了一跳,她这个妹妹一向惯会演戏装可怜。
赵芣苢见姐姐不搭话,便朝她跪行过去,妄图去拉她的裙摆。
赵蒹葭只得一步步向后退,哪晓得,脚下却忽然一拌,堪堪倒下。身后正好是一张长几,她跌坐在了长几旁,双手落在几案上,打翻了案上的茶酒点心。
一准又是着了她那个妹妹的道,否则她怎会平地跌倒?
赵蒹葭惊慌抬首,一双眼睛正好与长几里的客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和尚,那和尚正平静地看着她。她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男子脸,纵使那男子此时面上的表情如佛像一般冰冷。
她的目光被吸引一时,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纱竟已滑下了脸颊。
跪地的赵芣苢已暗暗笑起来,面纱落了,看你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
已有近一些的客人凑过去看,看后,皆是满眼震惊:“这……”
赵芣苢发现人们的反应不大对,忙站起身走过去瞧,这一瞧,惊得她再次跪到了地上。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的姐姐怎么会变得那般美?那蛤·蚂似的难看的面皮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白玉髓一般润滑细腻的肌肤。
一股酸涩陡然冲上心尖:“不,这不可能,你不是我姐姐!”可那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的五官,又让她的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