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一晚上做三次,那就没什么可遮掩的了,沈黛娇见陆修垣前来,冲他招了招手,又比了个“嘘声”的姿势,别出声。
幽静的后园内,小阁屋后,打开的窗户内透出光亮,照亮了窗外的几株海棠树,海棠树和窗户的间隙间躲了三个人,各自揣着心思。
抱冬时不时注意四周围,这里虽然隐蔽但也怕有人会过来,她要保护好小姐。
沈黛娇的注意力都在窗户内,沈世杰每说一句话她都替他记了一笔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好似很愉悦。
这样的笑容落到了陆修垣眼底,这个从小恪守规矩,对“听墙角”不耻的“十好青年”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并非真的来偷听,不过是无奈之举。
能自圆其说。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与你的。”屋内,沈世杰的保证声传来,“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如我不诚,天打雷……”
“不要说,公子!”含笑指着他的嘴唇轻轻摇头,眼眶内还带着泪,我见犹怜,“我不许你发这样的誓言,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待我的心意,可,可我不过是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我,我不配……”
“沦落到这里也非你本意,有什么配不配的,我沈世杰抛开沈家子嗣这一身份,不过也是一界普通人,我心意已决,定能说服他们同意。”沈世杰看的心一阵阵的疼,搂着她,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回沈家去。
“有你这句话,就算是最后我们不能在一起,含笑也心满意足了。”含笑泪涟涟的看着他,满眼都是对沈世杰的倾慕,她又恳求道,“沈公子,你答应我,不要为了我与你爹娘起争执,他们生你养你,万万不可为了我如此,否则我怎么都不会心安的。”
见她这么为自己考虑,沈世杰更是坚定了要把她带走的想法,他紧握着她的手,立下誓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既要带你离开,就不会让他们瞧不起你,你是我沈世杰的人,我自当保护好你。”
“公子的这番话,含笑真的是三生有幸。”含笑扑在了沈世杰的怀里,肩膀微微耸动,哭的动容,“可纵然你看得起我,在那些人眼里,我依旧是卑贱出身,若是,若是因为我,令你成为别人的笑话,我宁肯在这飘香院内孤独终老。”
“我沈家虽比不上那王公贵爵,也是名门,他们岂敢笑话。”沈世杰捧着她的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为她轻轻抹了眼泪,眼底情深又执著。
含笑也这般望着他,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是无言了……
这一幕恰好就落到了沈黛娇的眼底,她就这么站在窗外,屋内的人浑然未知。
好一对苦命鸳鸯,好一个以进为退,好一个没了沈家只是一介普通人,仿佛谁要拆散了他们那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可,可宝姨不会答应的。”过了许久,含笑满是担忧道。
“你放心,我会去找她为你赎身的。”
“别,公子,若是你去,宝姨定然会狮子大开口。”含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上,“我亲自去说,告诉她是我自己想赎身,看在这两年我为她赚了不少钱的份上,她不会太难为我的。”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双瑞回来了,沈黛娇躲到了窗边,听到双瑞气喘吁吁道:“少爷,这,这时辰都关门了,跑,跑了好几家才换了这些。”
关门后,紧接着就是沈世杰的声音:“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先给宝姨,这几日便不要接客了,你等我五日,五日之后我就把银子带来,为你赎身。”
“沈公子!”含笑娇柔的喊了声,“今晚就让奴家好好服侍您。”
窗外三人的脸色齐齐一怔,察觉到屋内即将发生什么,沈黛娇连忙从海棠树后走出来,回到了小径上。
陆修垣神情不改,比她慢了一步,却也离开的很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听墙角已经很过分了,再要呆下去,非君子所为。
反而抱冬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怪不得她,毕竟她们刚刚找错地方时,她和小姐停了好一会儿才走的。
她急忙忙到沈黛娇身旁:“小姐,四少爷他……”
“先回去。”沈黛娇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冲着陆修垣微微颔首,“让陆公子见笑了。”
“人之常情,沈小姐不必为此难堪。烟花之地的女子大都懂得如何取悦人,又都貌美,沈公子受其吸引也是正常的。”
秀眉微挑,沈黛娇望着他有些意外,人之常情啊:“莫非在这飘香院内,也有陆公子倾慕之人?”
“陆某在这里没有倾慕之人。”陆修垣言语内流露出淡淡的遗憾,“陆某只是为她们惋惜。”
沈黛娇想起亭子内的那一幕,信了他的话。
太惋惜了,他来这儿就像是和尚去超度,恨不得让一整个飘香院的花娘都去赎身做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