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怀亦答应,贵妃缓缓站起身,看着跪在书案旁瑟瑟发抖的侍从。
她美目锐利,语气却柔和道:“再有下次,他可就没命了。”
赵怀亦放于书案上的手指缓缓攥紧,贵妃似是回忆一般地道:“这个,好像是本宫在你六岁那年送给你的仆从。”
赵怀亦淡淡道:“皇祖母近几日身体抱恙,各宫的娘娘都争着前去照顾,母亲最好还是去一趟。”
贵妃:“本宫的事,本宫自会做好。但储君的位子,可不是光靠我就能坐上去的……”
她垂眸看着赵怀亦挺直的鼻梁:“你比我清楚,唐家有多重要。”
皇后乃太后的内侄孙女,高家是成安开国的大功臣,后又连着出了几代贤臣……若六皇子并非皇后所出,这储位怕是早就定了。
成安国一向有立长立嫡的传统,六皇子虽不是皇后亲生,但从小在皇后膝下长大,在大臣眼中方是正统。
高家文官武臣皆有,在朝中势力已经隐隐有超过丞相府的态势,若是卫国公再倒向唐家……
以她和皇后的芥蒂,怕是没有活命之路。
赵怀亦将被宣纸上手臂压出的褶皱缓缓抚平:“若我成了储君,母妃便当真不再管我吗?”
贵妃点头:“当然。”
—
谢含卉的红疹肿了好些天,她不敢出门,每日见的都是白桃一个人,便好言好语的,希望白桃能好好给她煎药。
这京城如此繁华,却只能待着这屋子里。
谢含卉逐渐有些烦闷。
成安国风气开化,除了家里管得特别严的,大多女子都可在亲人的陪同下出门,谢含卉脸已经好了不少,这日便早早起床,想要去这京城好好逛逛。
她一出房门,便见抄手游廊走来好些身着宫服的侍女还有太监,一见是皇宫出来的人,谢含卉顿时有些激动。
她只在父亲的口中听他提起过圣上 ,却恭敬地连名讳都不敢说,只称道陛下。
可如今见到这皇宫里走出来的人,谢含卉不免觉得自己也沾了几分天子之气,莫名有些得意起来。
她转过身小声问:“这皇宫的人为何来这儿啊?”
白桃抬眼一瞧,为首的那位公公已经是卫国公府的熟人了,每次皇上赏了东西给贵妃,贵妃娘娘便会派人送来府里。
“大小姐和三皇子有婚约,贵妃娘娘自是对待小姐更为亲厚,时常派人送些稀奇玩意儿来。”
和……三皇子有婚约?
谢含卉惊讶地顾不得声调,脱口而出:“和谁?!”
*
听闻宫里的公公来,谢氏赶忙起身迎去。
贵妃是丞相的嫡女,又是如今最受宠的妃子,从唐映枫出生开始便对枫儿极好……
成安国二十岁加冠之后才可娶妻,但许多男子从十七岁之后便会纳妾或者收些通房。三皇子如今已经十九岁,却不曾纳一个妾,谢氏知晓,这是贵妃给他们卫国公府的薄面,也是变相地示好。
虽她也能猜出几分贵妃的心思,但只要女儿嫁过去不受欺负,谢氏便觉得这门婚事……是好的。
“快去叫枫儿来。”谢氏道。
白婷轻声道:“已经派人叫了,夫人放心。 ”
贵妃的恩宠越盛,就意味着婚事越近,谢氏蹙起眉,心里不禁有些烦闷。
若枫儿是个稳重的性子她倒也不担心,可偏偏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整日只知道贪玩儿,这样的性子,可不适合那深不可测的地方。
可到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两人到会客厅时,唐映枫却不知何时回了府,正笑着跟胜公公说些什么。
女孩依旧是肉嘟嘟的脸,今日穿着淡绿色的春装,嫩得像刚发出来的芽儿。只是那发髻上插着的玉钗子还歪斜着……
谢氏走上前,不着痕迹地把唐映枫的玉钗子扶正,柔声道:“真是麻烦胜公公了。”
白婷拿出谢氏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到胜公公的手中。
胜公公笑着接过,将贵妃交代的话说了一遍:“那日乐安县主落了水,娘娘这几日都在担心,特意命奴才将才上贡的药材拿来国公府。”
谢氏拉过唐映枫的手,在手里轻拍:“还不快谢谢娘娘。”
唐映枫乖巧道:“胜公公,帮我跟娘娘说声谢。”
胜公公一甩拂尘:“都是一家人,哪儿说两家话。”
一听这话,谢氏表情顿时有些微变,贵妃娘娘这些年虽是一直走动着,但从未表露过如此直白的话。
谢氏干笑道:“……可不是。”
前厅摆满了奇珍异货,还有不少稀奇的锦缎。
白杏走上前:“小姐,拿这料子作衣服定是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