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子是水做的,她那温柔多情的阿娘定然是涓涓细流。哭了约摸有半炷香的时辰,好不容易哄着离开,她的衣襟已经被打湿,无奈唤喜鹊替自己更衣。
换了一身撒花烟罗衫,外披紫色罩衣,墨发如瀑,身姿秾纤合度,若非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单是背影便让人浮想联翩。
喜鹊好些伤心,“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阿鸢心中无奈,嗔怪道:“我好不容易才放下,你又惹我伤心不是”
喜鹊赶紧打嘴,“是奴婢不好,小姐可别放在心上,一切都会好的。”
喜鹊替阿鸢整理着腰带,看着腰间缠绕的几圈的白布,不解道:“小姐为何要绑这些腰可就粗多了,不好看。姨娘可是说过小姐的腰又细又软,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疼爱小姐的好夫君。”
阿鸢苦笑,阿娘出身低微,性子单纯,又以色侍人,哪里知道这些做派并非大家做派,而是身份低微的妾室所为。当年她为此吃了不少苦,可笑的是刘虞一眼相中她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她出色的容貌,更是因她的细腰。
“莫要胡说!这里可是侯府,不比咱们苏州了,一言一行都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我如今脸不好了,那么打眼作甚?让他们来取笑我不成”阿鸢心情不快,语气加重了些,“以后莫说这些话!我做什么你只管看着,莫要多问,也不能与旁人说了去!”
喜鹊赶紧点头,保证道:“小姐放心,以后奴婢再也不会了!”
阿鸢嘴角一弯,“乖。”
喜鹊被对方溺宠的眼神看得面颊绯红,却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锦盒,盒中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墨绿石头格外醒目。
喜鹊一脸疑惑,正要伸出手去碰,“这是什么”
阿鸢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含厉,“别碰!”
喜鹊一惊,“小姐,这是什么?”
阿鸢一声不吭地冷着脸把锦盒盖好,放在妥当之处,又用锁锁好,语气温愠:“刚才的话又忘了以后我的东西没有我允许不许碰,知道吗”
喜鹊一时惶恐,隐隐有了哭腔,“奴婢不敢了。”
阿鸢蹙眉,见对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中一软,正要安抚。
此时翠柳进来禀告。
“小姐,今晚家宴,夫人差人来说小姐身体不适,不宜前往,好生休养才是。”
阿鸢想起前世自己入府,侯府可是大张旗鼓,虽是家宴,可请了不少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名门贵妇,一来显示王氏的贤德,二来为她成功进入镇远侯府造势。
可是如今她毁了容貌,破坏了王氏他们的计划,焉有不怀恨在心的
不过这次她可不想就此揭了过去。
靖侯府后花园中曲水流觞,楼台水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礼部侍郎夫人萧氏一身华服,身材圆润,脸上笑容可掬,冲着主位的王氏道:“王姐姐,怎不见真人”
王氏一脸无奈,语气担忧,“那孩子身子骨弱,这几日舟车劳顿下来够呛的,又着了凉,如何能见客我便让她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向各位一一赔罪。”
忽然人群中冒出一声冷笑,大家寻声望去,末处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细眉凤眸,红艳艳的口脂,格外醒目,嘴角讥讽道:“侯夫人还真是京城贵妇人的贤德的典范!一个外室女而已,连正经的庶女都不如。这样大张旗鼓,岂不是要人人效仿,论为天下笑柄侯夫人只管讨好侯爷,怕是忘记了礼义廉耻!”
这话说得王氏面红耳赤,众人更是交头接耳,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王氏认出那是清派之流刑部郎中张之意之妻,羞愤不已,“张夫人莫要出口伤人!我本是好意,哪有这么不堪”
张夫人不可置否,举起酒杯,“侯夫人莫动怒,只怪妾身心直口快。这一杯是妾身向夫人赔罪!先干为敬!”说完,豪气干云,一饮而尽。
王氏眼中闪烁着阴霾,极力压下心中的愤怒。
站在门口的阿鸢没想到自己会撞到这精彩的一幕。前世她只是听说张夫人出言不逊,让王氏下不了台。
不得不说,这张夫人勇气可嘉,恩怨分明。只可惜,后来新人进府,成了下堂妻。心有不甘的张夫人与夫君来个鱼死网破,却自己命丧当场。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