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渊午睡醒来之后,知青早已回了侯府。她叫来简单询问了几句,越发觉得此事与“人口案”脱不了关系。 待要再问及详情,吴渊不得不承认“失聪”难免会让自己所获出现偏差。 “我听知墨说你弟弟哑疾不见好,可有办法了?” 一旁的知墨暗自腹诽:自己何时,,小姐说过?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当众说穿的。 [小姐一副笃信模样,或许自己说过,忘了也未可知。] 知青低首未见知墨神态,忧虑道:“多谢小姐挂心,亏小姐及夫人宽宏,允小婢卸差照料……” “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为良弟延请御医……” 知青闻言不等她话毕,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惊喜又感恩:“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小姐救的,怎会不信任小姐……” 主仆二人商定看诊时间,知青当然认为越快越好。最后安排,知青带弟弟入府,待吴渊午睡休整后,未时来访。 吴渊不过假寐一会儿,料想易匪也不会多加逗留王府,尽快见了知青弟弟。 知青弟弟很是知礼,见姐姐的雇主主动提起自己失踪一事,也不再隐瞒,因口不能言,自然以书面的方式叙述。 知青在弟弟回来后,一直不敢主动问起他是如何得以回来的?是否知晓拐走他的是何人?她不是不想问,但不清楚弟弟经历过何事,一方面担心他心结难解,疾患难以根除,一方面又担心询问适得其反。 如今见自家小姐不过几句不符边际的提问,小弟却无任何抵触表现,对自己吴渊更加信服。 吴渊对于通过探查他人隐私或心事来为对方解决问题并不陌生,她一步步提出引诱式问题,得到答案,再整理好,便带着知青弟弟向怀王府而去。 然而她该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应对问话呢?告诉他听觉恢复了?可是如今听觉又失去了,让她处于一种不知如何解释的尴尬状态,若实话说——听觉时好时坏,不说怀王会不会认为此事玄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一路忐忑中,吴渊终于来到了怀王府,来不及打量,就见府门前,易匪将要乘轿。 “殿下稍等!” “怎么没有休息?”易匪闻声顿住进轿的动作,转头。 你不是也没休息?吴渊腹诽一句,回应道: “小女有要事与殿下说明”,见对方没有离开轿厢的打算,补了一句,“……是关于殿下进宫禀告的事!” 易匪神色一敛,转而步上府门前石阶。 “随我来。” 等等!自己是恢复听觉了? “愣着干什么?” 吴渊回神,不知什么时候,易匪停在门槛前,正回首看着呆望的她。 几个字清晰入耳,虽然还是之前“轻声细语”,然而这一转变已经让吴渊足够惊喜满足。 “来了!” 易匪瞥一眼莫名兴奋的吴渊,见也不等她跟上,自顾迈过门,只是眸中也漾起不自知的笑意。 吴渊了解容不得追究听觉的事,嘱咐身后知青弟弟跟上,不一会儿就进了怀王府大门。 怀王府占地比侯府广阔,前院布置假山花石一应俱全,所见来来往往停驻迎主子回府仆从奴婢倒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堪堪够用,她感觉连不讲究“排场”的宣武侯府都比不上,所以总给人冷清的感觉。 吴渊还没偷偷打量完,就感觉前方有一个灼灼的视线盯着。 [小主子身边竟然有好女……大好事啊] [除了婧丫头,小主子似亲近此女郎……王府或许可以有新的怀王妃候选人了] 出此想法的夫妇,她自然不认识,但站在男子身旁模样与之相像的少年正是她曾见为易匪赶车的,显然是三口之家。 “古伯、古婶,这是我司内圣上亲封的吴察使。”易匪为他们作介绍。 “古伯、古婶好。” [好好好,长得也标致……] [正适合细水长流……不对——日久生情] [监察司是个好地方,女郎多] [到了天都,终于不和世子与兵汉子一起了……] 夫妇二人对吴渊见礼,口称着不敢,笑得越发慈爱,心里止不住浮想。 吴渊:“……”趁现在能听声,要不让“读心术”休息。 她第一次觉得“读心”如此尴尬,偷偷注视前方浑然不知被古伯操心的易匪,他们第一次见她,生疏之下竟然就将自己列入怀王妃之选,不由好奇最终是哪位美女入得了他眼。 你们的小主子不必如此“饥不择食”,不对!她也不差。 一路胡思乱想,时间其实并没多久,坐于前院厅堂。易匪必赶着时间进宫,吴渊收敛心神,长话短说——将自己的猜测和发现告知。 易匪看过她带来纸张内容,又问了几句知青弟弟话,对方或许第一次来此,有些敬畏大名鼎鼎的怀王殿下,有些紧张。 吴渊不由开解道:“怀王殿下英明神武,你很尊敬他对不对?” 易匪见在他面前不避讳夸奖他的吴渊,低头咳一声。 [看来小主子在女郎心目中印象不错……]古婶不由暗喜。 没注意他心思的吴渊不明看向易匪,才后知后觉自己此话有“拍马屁”的嫌疑,总不会易匪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啊。 果然连知青弟弟闻言都忙不迭点头。 “既然如此……” 了解细节后,易匪当即发话:“我正要进宫,请王御医来此不费力,想必很快就能了解更多案情线索。” 等所有交待完毕,时间已过了半个时辰。易匪示意,转眼厅中只留下吴渊与易匪二人,知青弟弟随着古伯及其余者都退了下去。 “殿下也何事交待?” 易匪神色慎重,直视着吴渊,不容她闪躲:“人都走了,不必顾忌身份,我问你,真的不打算说说你的失聪问题?” “或者说你真的打算一直瞒着令尊或者瞒着所有人?况且如今有了人口案中中药的理由,何乐不为?” 这个场景,吴渊早就想到的,方才惊异于听觉的恢复,而如何解释她还是没有头绪……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吴渊想着,一时沉默以对。 “中药”是已为她坦白作引源,更甚者如今她已在覃岳、御医等人面前承认自己中了药,隐瞒听觉一事不过是掩耳盗铃的笑话。 一声轻叹入耳,似有无奈和妥协,吴渊不由抬头看着对方——不料易匪竟然放弃了逼问。 易匪理着衣袍起身,不经意道:“罢了,你想清楚……未时后监察司不必去了,不过酉时还要麻烦你再带小子来府给御医诊治。” 离得近,交待声入耳更加细密,吴渊鼓足勇气坚定道:“殿下,等你回来之后,小女会将隐瞒事解释清楚。” 易匪背对着她,闻声脚步只停滞一下便继续前进,没有回首:“我望信则宣之。” 意思是她若是不够信赖他,不必勉强或者他也不想听敷衍的谎话,她连自己身边的亲人都没告诉,如何让确定她坦白的真假。 这一句话说得是吴渊羞愧难当,当即就想回怼过去:她选择对谁说,自有她的顾虑…… 然而她却没来由地心虚,或许真的该坦白了…… 这一决定在安抚知青姐弟时,更加确定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回到宣武侯府中,听觉又回到了无感知的状态。 打发了他们,吴渊也推了知墨的跟随,独自往苍云院去。 进了门,吴渊才发现父母起身比不久,弟弟阿适已被送去启文堂上学。 吴逸夫妇对她来此有点意外。 “爹、娘,我有事想对你们说。” 吴逸与李氏对视一眼,看着板着小脸的女儿,不由浮起不好的预感。 所以当吴渊表示自己查案途中,中了药,听觉或许有些影响。 夫妻俩大惊失色。 “……用餐时怎么不说,当时你还是应对得体……”李氏渐渐说不下去,方才渊儿话更少了,回答他们问题从没正面回答过,而他们都以为她出差回来神思不属,需要休息。 “何时发生的?怎么不早说……” 眼见夫妻俩不住追根溯源,又开始操心她在监察司的工作,吴渊不得不打断。 “爹娘,我就是知道你们担心才没即时说明……” “废话!你是我的宝贝女儿,能不担心吗?依我看你监察司事情也不用做了!”吴逸立即打断她不像话的顾虑,不由对她任监察司察使更加反感,若不是因此女儿何苦受得罪。 都是圣上之命,你也想违?李氏无奈瞥了一眼犹自不分轻重妄言的丈夫。 “可确定何时复原?影响司中工作吗?圣上那里准备如何交待?……” 李氏问了许多问题,才意识到女儿回答不了,恰恰无法缓和她的担忧。 吴渊读心,更加了解他们的关爱,劝慰道:“爹娘不必太过担心,之前女儿已被王御医看过了,想必圣上也知晓此事了,今后女儿司中职位变动自有圣上裁决。” 吴渊稍微想了如今的状况,撒个小谎:“王御医之前看过我所中之药的药性,又诊治过……如今我听觉只是受了影响,却并不是完全失去,若非如此,此时女儿我怎么了解你们担忧所在?” 当然因为读心术和人之常情。 吴渊心中偷偷补了一句,继续道:“女儿如今如实相告,就是不想瞒着与我最亲密的你们,若你们从外人口中得知,不是伤了你们的心。” 吴渊越说越觉得她如此遮掩几分“坦白”是恰当的。当然“复原”远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可以做到“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