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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几度还复来(四)

夜里突然下起雨来,并不很大,只是夹着微微的风,他的摇椅置在窗边,窗子没有关,便有冰冰凉凉的雨丝尾随着风潲进来,有几滴落到了他脸上,像是有人靠在他身旁痛哭,眼泪统统砸到他的面颊。  他那时正在做一个梦,身边有人在哭。  开始是他母亲,然后是素央,两个人都是呜呜咽咽,用手绢拭着泪,眼泪还没流到下巴就被棉质的布料吸收,他只觉得自己无力地躺着,躺到最后,那个痛哭的人竟然变成了她。  她却没拿手帕。开始是沉默地落下泪来,然后是抽噎,最后竟变成了嚎啕大哭。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落到他的肌肤上,她哭得那样凶。  他想要抬手安慰她,想摸摸她的脸,她似乎在说什么话,可他一个字都听不清,手臂像是受了束缚,使不得力,嘴也像是被人封起来,一个字都无法说出,他只能看着她在他面前失声痛哭,只能感受到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到他脸上来。  无能为力的惊惧终于使他惊醒,他呼吸有些急促,睁开眼,这才发现不过是窗外的雨潲了进来。  他站起身来,把窗子关好,用手去抹脸上的雨水,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种梦他很少做了,多半是在小时候才有的。他记得其中一次是因为见到一个仆人被枪打死,胸口汩汩地涌出血来,他那时正躲在后院的一棵大树后面,见到这个场景吓得哭了起来,手里拿枪的那个人看到了他,是家里的管家。奶妈正急急忙忙找他,听见哭声赶紧跑了过来,见着眼前的场景是也吓了一跳,却什么都没有说,一把将他抱起来,踩着缠足的小脚慌乱跑开了,嘴里一直嘟囔着“小少爷不怕,小少爷不怕。”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当天晚上,他便做了噩梦,那个仆人满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一直在问“小少爷,小少爷,你为什么不救我......”,声音越来越幽远微弱,仆人却突然伸出手来掐住他的脖子,那时候,他也如今天这般,力不得用,口不得言。  喝了一口水,他便坐回床上去,想的却是,她为什么会哭。他心下不安,想着明天要去看看她。明明不想让她过早掺和进来,却让龚建华将这事逼得提上了日程。他抬手揉揉眉心,有些自嘲地想,如果真的将她拉扯进来,或许不是因为龚建华,而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住的期盼。  第二天一早,天已经晴了。湘如到了学校,便听顾菲说起联校的话剧演出,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正等人去报名,演出当天似乎还会请来一些有脸面的人物来观演,算是这几年里搞得最盛大的一次活动。  “湘如,你要不要去?”  她想了想,有些犹豫。  顾菲却凑上来拉她的手,“好湘如,你就去吧,权当是陪我”,她声音小了下去,“你知道的,任正阳他们学校也会参加这个活动。”  她架不住顾菲软磨硬泡,最后只好应下,两个人吃完午饭回教室找班长报了名,是席勒的《阴谋与爱情》,英文译本。她的英文不如顾菲,只想着报一个小角色,顾菲却是直接报了露伊丝,班长告诉她们,到时候还会有筛选的面试,才能定角色,说是先让她们回去等通知。  他放学在学校门口等她,神色已十分自然。  她却意外。极力克制脚步迎着他的笑容走过去,用力笑了笑,是不太自然的神情。  聊了不过一两句,她便有些心不在焉,昨夜的场景在她眼前一幕幕回现,他的手指,手臂,外套,影子,这些摸得到的和摸不到的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叹了口气,左手的食指指尖在右手手背上用力按了一下,想让自己赶快醒一醒。  她回过神,其实记不得自己方才答了什么话,只好随口开了一个新话题,讲起了话剧联演的事。两个人聊到话剧比赛,她倒是想起来今晨顾菲同她讲回会请一些有脸面的人来观演,想着就试探地问了他一句,“下月初的联校话剧演出你是否受邀了?”  他笑,“你报名了?”  “嗯,”她点头,“是《阴谋与爱情》里的一个小角色,我英文不大好,想着报一个台词少些的。”  “我会去的。”  她想起了什么,艰难开口:“你以后不必特地来接我回家,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他刚刚抬起来的想揉揉她发顶的手又落了回去,“无妨。”  “我......”她还要说什么。  他对她笑笑,“丫头,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再没有旁的话可说,只是将头垂了下去,不再看他,也不看窗外。不再探究这句话的意图,他若不做,她便不明白,多余的思考是留给好奇心的,不是留给她的。  他想起昨天梦里她的泪面,心中倏的一个激灵,不安的情绪又涌上来,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在座位上摸索着寻找她的那只左手,想将她抓在手里,却落了个空。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快要一刻都不能等,那样的一句话,差一点,差一点,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被恰巧停下的汽车生生截断了去路。  待她下车进了房门,他才重新拉开车门 ,坐了进去,今天中午,他终于收到南边来的电报。  大哥被砍断的那条手臂,素央身下浸了血的刺绣地毯,让他不得不收起方才见她的情绪,报仇这种事,说是十年不晚,可到了时机,还要往后拖,便是另当别论。趁她还没被他彻底搅和进来,要快刀斩乱麻,最佳不过一刀连根都剜下去,以绝后患。  几个卖货郎担着扁担杵在商行,医院,影院的门口买一些小玩意,大多数还是一些小吃食,左边的筐子里是包好的小馄饨或者小汤圆,右边的是个铜制的小炉子,生了火,架了口锅底熏黑的小锅,扁担靠右还系着几个小盒子和一个布袋子,小盒子里头是分装的盐,糖和辣椒油,布袋子里头是酥黄的脆皮烧饼,也是小食的一种。  卖货郎买完了左边筐子里的东西便要起担回家,布口袋里剩下的烧饼中年的拿回去给儿女做零嘴,青年的送给弟弟妹妹,实在没有,还可以送给邻里的小孩子。至于烧饼,明天一早,再做新的出来卖,这样的规矩是不变的。  他让老夏停了车,下了车去买脆皮烧饼,拿油纸袋子裹了拎回车上,老夏看见愣了愣,半天,叹口气道:“没想到少爷还记得这个。”  他手指摩挲着袋子的边角,沉沉地“嗯”了一声,用一边的四方小油纸垫着掏出来一块,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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