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宁有些意外,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心头略显欣慰,当他是终于开始懂事了,确认地问了句:“想好了?”
顾清时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被顾永宁揉了一把脑袋,“这回可要好好听话,别再仗着人疼你,就乱使小性子。”
“我不是故意的。”顾清时嗫嚅,模样沮丧。
他已经低头服软,顾永宁自是不忍心再苛责,把进门时的怒气都抛在了脑后,没再计较他把药倒掉的事情,看他实在提不起劲儿,把人放回到被窝里裹了,掖好边角,让他再睡一会儿。
晚些时候,顾永宁又让人重新熬了药,自己亲自送来,盯着顾清时要他喝完。
“你乖乖听话,把身子养好了以后也能少受些罪,免得每次来癸水都疼得起不来床。”
顾清时咬着嘴唇不想喝,直到顾永宁把蜜饯推到他面前,要他自己拿,才勉为其难地端起来碗来,每喝一口都要配一颗蜜饯,就这样也只喝下一半,辛辣苦涩中忍着要把它吐出来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大哥,“我真的喝不下了。”
顾永宁不能理解这么巴掌大的一碗药,怎么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这么费劲儿,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时旁边的祺官儿抢着说:“大少爷不如把药分两顿,让小少爷早晚分两次喝,这样量少了也能好接受一点,总比小少爷受不了全吐出来要强。”
“让你吃个药,比习武进阶都难。”顾永宁道一句,在心中叹口气,只得默许了祺官儿的说法,让他把药拿下去,晚上热了再让顾清时喝。
他公事繁忙,不可能每次都抽出时间来盯着,顾清时也想让他省心一些,却耐不住那药实在太难喝,让人难以下咽,一碗药一拆开,更给了他要逃的机会。
仿佛在溺水的人身边插了一根稻草,救生便是一种本能,不能怪他不伸手去抓。
药汁倒在花盆里太容易被发现,顾清时在内室浴桶里藏了一个小陶瓶,让祺官儿倒洗澡水的时候一块儿带出去倒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祺官儿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却耐不住顾清时可怜巴巴的眼神,只有边劝边帮他。
顾清时一连两天没有去鹤颐楼,教习公公来了之后他乖乖地行礼,心里有了惦记,就再不像之前那么娇气,顾永宁也提前托付过,这回教习公公没有再给他讲些复杂的规矩,只教他做些大户人家的儿郎该会的活儿。
“小公子给明家姐儿绣个香囊,让她带在身上,整日见了都会想着你。”公公帮忙理了绣线,单是看着他坐在那里就笑得满心欢悦。
顾清时略显笨拙地摆弄着手里的绣绷,像只刚会走路玩耍的小奶猫,被公公指点着,认认真真地学着去做。
再见到玉京谣时,顾清时与她一同站在小园子里,听的是满庭芳的本子,叫欢喜缘,亦是一出讲情爱的书。
有了上一次,两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牵手已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情,只是顾清时还是会脸红,偶尔与明晗对上视线,更显得生动。
小园子里人多看不清,自己又不敢乱摸,等到书散了场,明晗牵着他的手离开,提议要到兰亭湖去看夜景时,低头才发现小公子两个指尖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愣了愣,将他的手捧在掌心,“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顾清时攥起手指,从她掌中收回来藏在身后,知道这实在是教习公公和祺官儿的小题大做,不好意思说实话,支吾着转移话题,道:“今日已经不早了,还是下次再去看夜景,我该回去了。”
明晗不放心,“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她面带担忧,让顾清时看着生出几分悦色,却把手藏得更紧,说:“不要紧的,还是别看了。”
他想想觉得有些丢脸,在明晗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时,吐出一句:“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明晗立刻被吓得缩回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你……你别恼。”
顾清时看着她,掩不住眸中的笑意,“再过些日子,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明晗见他如此,便知他只是嘴上说说,并未真的气恼,放下心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清时轻快道。
明晗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只见他高兴,自己就跟着笑起来,“好。”
她并肩与他走在长街上,到了往日分别的地方,迟疑中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要我送你么?”
“你已经送了我很远了。”顾清时眼睛被路边店家的灯笼映得晶亮,犹豫了一下,道:“这几日我家里看得紧,我便不来了,你不要等,下月初我们再一起去游湖赏景,好么?”
“好,都依你。”明晗应着,知道这般私会实在委屈了他,可若要娶他,她就必须先要回一趟明家。
怕小公子心里不踏实,明晗下定了决心之后又对他许诺道:“正好这几日我便回家一趟,把你的事情告诉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