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片湖水，就在这御花园中。

“卿卿，你还好么？”陆子墨突然出言，打断了唐卿卿的回忆。

“还……还好。”

“好？”陆子墨修眉微皱，出其不意的抬手，指尖在唐卿卿面颊轻柔一掠，嗔道：“脸色白成这样，还说好？”

说着，已是不由分说牵住唐卿卿的手腕，领着她向那架秋千走去。

“卿卿，你在这里歇息一下。”按着唐卿卿在秋千上坐下，陆子墨又望向那名小宫人：“去近处不拘哪一处宫室，给唐姑娘要一壶温茶来，要温的。”

小宫人领命而去，这一处海棠树下便重新归于了静谧。

唐卿卿坐在秋千上，不用抬头，也几乎能感受到面前之人灼热的眼光，片刻的安静，陆子墨终于低声道：“我昨日回宫之后求见了父皇。”

唐卿卿仰头望着他，海棠树成片的绿荫投射在两人身上，两人此时一坐一立，相隔不过两步，唐卿卿甚至能嗅到陆子墨身上极淡的药香。

九转定灵丹的药香。

“卿卿，老五此次是带着战功回转京都，他开口的时候，父皇正满心喜悦说要赏他，所以话赶话的……父皇才点了头。”陆子墨口中说着，语气还算平静，但神色却难掩黯然。

“子墨哥哥……”

“是我误了你，卿卿，若我早知老五竟然对你起了这样的心思的话，我……便不该拖延，早该求父皇赐婚，也不至于……不至于……”

听他说得黯然，唐卿卿只能垂首不语，还是陆子墨自己反应过来，苦笑道：“罢了……同你说这些，到只让你为难，卿卿你不要怕，父皇那边我会继续想办法，昨日虽然未能求得父皇收回旨意，但我看得出，父皇对于此事心里应该也不是没有悔意……卿卿，你且放宽心，只要事情不是无法转圜，就还有希望，只要你我一心，我们自当……”

“子墨哥哥！”唐卿卿不知怎的，有些怕他继续说下去，连忙打断，“我有件事想问你。”

被陡然截断了言语，陆子墨怔了一瞬才道：“何事？”

“那日我在园中落水，是子墨哥哥救了我。”唐卿卿复述着自己从所有人口中听来的言辞：“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当日的情景。”

“那日……”陆子墨才说了两个字就突然顿住，望着唐卿卿的双瞳中猛然焕发出神采：“卿卿？”他情难自禁的伸手抚上唐卿卿的脸颊，有些惊讶又有些喜悦——

“你能记起往事了？”

陆子墨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唐卿卿猝不及防，她此时是坐在秋千的画板上，只到陆子墨腰间的碧玉革带，而陆子墨惊喜之中一伸手便捧住了唐卿卿的面颊，掌心温热，微微托起她的下颏，“卿卿，你恢复记忆了？”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陆子墨太过喜悦，口中问话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双手捧着身前少女的面颊，低头望着他她漆黑般的双瞳，“可是真的？真的有了好转是么？卿卿！”

陆子墨溢于言表的喜悦和急切让唐卿卿一时噎住，此时此刻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面前男子捧着她面颊的双手指尖都有几分发颤，心底猛然就涌上了几分涩涩的滋味。

——三殿下对姑娘是真心的。

这句话自唐卿卿从病中醒来之后也算是每每听人说起，可……她从来给予的回应都并不多。

不论是脑海中应有的记忆缺失，还是作为曾经的准太子妃，唐卿卿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这个热忱体贴的三殿下。

就如同现在，她喉中哽住片刻，终究还是避开了与陆子墨的对视：“没有。”

她低声道：“我只是……想听子墨哥哥跟我说说当日的情景，想再试试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陆子墨动作顿住，眸中的光亮也暗了下去，半晌才苦笑道：“是我急躁了，我还以为卿卿你……”

他话音未落，一旁却突兀插|入一道冷彻入骨的话音——

“以为她什么？”

不论是唐卿卿陆子墨，都是一愣，两人下意识的齐齐转头，这才看见就在距离这一处海棠花林不远处，一身玄色衣袍的五皇子陆归云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两人。

“怎么？三皇兄？”

陆归云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此时一双蓝色的眼瞳在坐在秋千画板上的唐卿卿身上一转，又落到了陆子墨身上，薄唇便微微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一手将挡路的一丛芍药花枝一拨，开得正盛的白芍药花瓣如雪般扑簌簌落了满地，他却连看都不看，一双墨云靴毫不留情的一步步践踏其上：“你以为——你的弟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