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寝衣,衣料是软绫的,触手本就滑软柔腻,又在被窝里捂得沾染了体温,陆归云将人搂在怀里,小腹顿时绷紧了肌肉。
他皱着眉头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手中却毫不停顿的将唐卿卿整个都揽到了怀里。
唐卿卿迷迷糊糊的被搂得动弹不得,有些不适的挣扎了几分,陆归云稍稍调整了一下臂弯的力道,由着这小丫头跟只蚕蛹似得在怀里拱了几下,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相对舒适的姿势,这才又老实了下来。
两个丫鬟被陆归云半点不客气的赶到外间,彼此白着脸面面相觑,陆归云也不再理他们,从他现在的角度望过去,是唐卿卿乌黑的发顶,发丝根根分明,映着烛光就如同上好的云缎一般,厚重的刘海由于姿势的关系,一半斜斜的垂落到了他的领口,另一半半遮半掩着小姑娘雪白的额头。
额角上的那一处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
陆归云轻轻抬手,指尖在那块疤痕上极轻的触了触,睡梦中的唐卿卿猛地一偏头,陆归云赶忙缩了手,略等片刻,见她没有睁眼,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后脑,让她的头颅重新贴了回来。
……这一处伤,险些要了她的命。
陆归云眸色沉沉的望着昏暗的床帐。
前世的时候,她那一次落水受伤的时候他压根不知情,等他连着几场胜仗大败西狄大捷而归的时候,已是相隔了一年。
什么都迟了……
而今生他明明一朝醒来就不要命的往京里赶,宁可不顾擅自离军的罪名,也终究还是又一次的来迟了一步!
等他闯了宫门,赶到那一处偏僻的池塘边的时候,入目的已经是唐卿卿浑身湿透的被陆子墨刚从水中捞起,淋淋漓漓的鲜血几乎染了一大片的池塘。
即便是重活一世,他也依旧没来及救她……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床榻’又一次变得硬邦邦的硌人,唐卿卿不高兴的哼了哼,陆归云猛然回神,连忙轻轻拍哄着她的背心,终于又一次安抚住了怀中的小姑娘。
……为了给他凑银子,闹出了这场病。
陆归云心底苦笑,他怎么就忘了这丫头究竟有多实心眼呢。
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因了他随口的一句:点心又不管饱,不如带肉干。就当了真,每一回入宫,都要偷偷的装满满一荷包肉干给他。
这傻了吧唧的性子,竟然到现在都没改。
不是不记得了吗?
不是把他给忘光了吗?
死丫头!
夏季天暖,即便是夜风也依然是暖热,在锦被里尚还没有捂出的汗,在贴上了一个火炉般的人体之后,终于渐渐的发了出来。
唐卿卿睡梦中只觉得天上的太阳像只火球似得落了下来,她站在当地分明想跑,却四肢沉沉的根本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瞧着那火球离自己越来越近,到后来干脆贴到了她身上,伸手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开,浑身的燥热难受得她都快哭了。
怀中小姑娘跟浑身长了刺儿似得不老实,陆归云眉头皱得死紧,一手牢牢搂住她的身子,抽出一手将给挣开了条缝的被子重新裹好,唐卿卿竭尽全力的反抗轻轻松松就被镇压了下去,口中呜咽了两声,终于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热……”
“热也给我老实着。”
朦胧之间陡然有话音从头顶落下,唐卿卿被九转定灵丹药性压得混沌的脑海中却没反应过来,依旧蹬手蹬脚的想要推开紧挨着的这个人形火炉子:“娘……我热……”
“热了才能出汗。”陆归云皱着眉,这是睡糊涂了?喊他娘?
到底是在病中,唐卿卿挣扎不开,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瞳半开半合着小声央求:“热……喝水……”
很快,唇边便挨上了细瓷的杯沿。
陆归云一手端着从床畔几子上拿来的茶碗,一手扶着她的头:“喝吧。”
到底还是姿势不便,一盏温水一半进了唐卿卿的嘴,一半却撒了陆归云半个胸口,陆归云混不在意,看她唇上润了水光,便伸指轻轻帮她抹了。
“还要么?”
话音入耳,唐卿卿下意识的抬头,然而望向陆归云的漆黑瞳孔中连焦距都是散乱的,下一刻,就又合了眼。
……这便是……太医口中的离魂之症么?
陆归云怔了半晌,直到怀中的姑娘又一次入了梦,他才轻轻出了口气。
颅脑受损,前尘尽忘,发病之时神不思属。
这样的病症最是棘手,毕竟华佗开颅已经只是传说,而这离魂之症却只能听天由命。
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渐渐痊愈。
再不济,也能尽量维持。
可若是运气不好……
则会日渐加重,到最后,会渐渐的连爹娘都认不出了。
前世的时候,她的丫鬟跪在地上声声泣血——王妃虽是不认人了,却也从不乱跑,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要不是那日被晴侧妃哄着吃了螃蟹,又怎么会……怎么会……
……有身孕的人,不能吃螃蟹……
手中已经空了的细瓷茶盏猛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响,睡梦中的唐卿卿受惊般的一颤,陆归云猛然回神,连忙轻拍着她,屏息一瞬,见她没有惊醒的样子,这才将已经碎裂的茶杯碎片小心翼翼的放到一旁。
怀中的躯体温软纤弱,软绫的寝衣已经有些浸了汗渍,紧贴在肌肤上,不用看的,也能准确无误的勾勒出她身上的每一寸线条,腰肢细得他都不敢用力,生怕勒断了,触手却异常绵软,仿佛就连骨头都能随意变幻形状也似。
温香软玉就在怀中,陆归云此时心中却已经没了旖旎的神思,怀中柔软的躯体暖热温软,在这静谧的夜里,他甚至能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