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沐落井下石笑道:“去吧,听听你家四郎开价多少为你赎身。”忽然,她察觉司清湖那一身简约的白袍,不是睡觉时候穿的吗?又急道,“哎,你不打扮打扮?”
她话音刚落,司清湖已走出了院子,把她的话抛诸脑后。
灵儿气不过来,“这个柳清沐真是欺人太甚,把小姐你排挤走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算了,别跟这种人置气。”司清湖淡道,随手扯下廊道旁边盆栽绑在枝头作装饰的红缎子,然后秀发一挽,用缎子扎起了大半。
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
青玉坊客堂,当家人余姑姑坐在主位上,笑嘻嘻地看着坐在客位的萧桐,那眼神像是看金子一样,会发光。
余姑姑昨日把出典司清湖的消息放出去后,就断定了萧桐会上门。只不过萧家如今这个境况,也拿不准萧桐能出多少赎金。既然她今日上门了,想必也是筹到了不少金银。
余姑姑是个成熟的生意人,在金钱面前,也没狗眼看人低,对萧桐以礼相待。
“萧四郎再等等,我们清湖很快就出来了。”
萧桐露出标准的商仪笑容,摆了摆手,道:“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劳烦清湖出来呢?听说她昨夜唱了一宿,就让她歇息吧!”
余姑姑又道:“既然都叫人了,就再等等吧!”
萧桐道:“那行!”
不消一会,司清湖出现在客堂。
面带恬淡的笑容,柔声开口道:“姑姑。”
余姑姑看到司清湖肯出来见萧桐,意外的高兴,还以为得让柳清沐磨破嘴唇劝上许久。当下眉开眼笑,“清湖,过来!”
萧桐望向那白色身影,不由得愣住了。
她只从原身的记忆中见过司清湖,也知晓是个绝色美人。但当自己亲眼见到正主的时候,平静无波的心湖仿佛落下一块巨石,搅起层层水花。
那人穿着一身宽松慵懒风的白袍,半干的泼墨长发随意扎着根红锻子,半挽半散,几束发丝凌乱地落在那刚出浴能掐出水的脸蛋,明澈的桃眼客气而冷艳,虽近在眼前,却又像远在天际的谪仙,美得那叫一个惊为天人!
萧桐自诩上辈子看过无数女明星,各种样貌风姿,什么没见过。但今日,诚然被这古代女明星的美勾走了半条魂。
怔愣瞬间,萧桐很快回过神来,站起来客气地向司清湖作揖。
“小娘子早。”
这么客气的萧桐,司清湖还是头一回见,有些诧怪。
见司清湖不作声,余姑姑笑道:“清湖,还不见过萧当家?”
萧当家?司清湖带着半分狐疑看向萧桐,腰间果然戴着付身牌。心下了然,萧桐已经成为萧氏行当家了。只不过,这萧家上下也是心大,把家族的未来交给这么个女纨绔,是认真的吗?
司清湖没多想萧家的事,勉强挤出笑颜,浅浅一揖,道:“奴家见过萧四郎。”
“清湖有礼了。”萧桐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毕恭毕敬的笑容。
“既然人都到了,那都坐吧!”余姑姑道。
三人坐下,司清湖坐在余姑姑旁边,仅隔着一几案。
余姑姑老母亲般的不舍眼神看看司清湖,又望向萧桐,声情并茂道:“萧四郎呀,你也知道清湖年纪也不小了,这唱曲不过是门青春活,不能过世。这孩子自小在青玉坊,乖巧听话,我早已把她当亲女儿,她为青玉坊付出了许多,而我,如今唯一能帮她的便是找一处好的归宿……”
萧桐早就猜出余姑姑会错她的来意了,这回她说话也没急着打断,而是静静地聆听,不动声色地吃着为她而备的桂花糕。
萧家穷得揭不开锅,最近早上吃的都是大白馒头,她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甜的桂花糕了,入口松软,甜而不腻,真是人间美味。
一块、两块、三块……
司清湖无意间瞥了一眼萧桐,发现余姑姑在一边说,而她却在一边吃,谈的是她的终身大事,萧桐像是个局外人,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看着萧桐足足吃了五块桂花糕,还喝了满满的一杯茶,然后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最后还颇爱干净地拿起几案上的帕子擦擦手。
她看得满头雾水,这萧四郎到底想干嘛,不是来出价为她赎身的吗?
“清湖如今人气正旺,不知有多少贵家公子青睐于她。这梁公子昨日开口便出五百金为她赎身,也算是很看重清湖了。对清湖的归宿,老身也不要求别的,就要他看重清湖!不知萧四郎今日前来,准备了多少诚意?”
司清湖看着余姑姑装模作样,口口声声说着为她好,实际上所谓看重她,便是价高者得,俨然把她当商品买卖,心里有气,却又不好戳穿她,只能静静在旁边忍着。
萧桐咧嘴笑了笑,从腰间取出钱囊,她还是不习惯像古人那样把东西放在衣襟或者袖子里。
拉开钱囊,取出一张纸,余姑姑以为是大额交纸,心里大喜,嘴角弧度快要翘到耳朵根了。
萧桐道:“不多,就一百两!”
余姑姑怔忪,“一百两?”转嘲笑,“哼,还不够我青玉坊一日的开支!”
司清湖也诧异了,就一百两,她是认真的吗?
萧桐起身,将这张欠条置在余姑姑身边的几案上,继续道:“半年前青玉坊托萧氏行介绍了几场演出,那一百两介绍费余姑姑结一下吧!”
余姑姑笑容一噎,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