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昀眼皮一跳,寻常年轻人喝酒只知道逞强,张口就要最烈的大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能豪饮三千不醉,这小子却认识这等老江湖钟爱的寡淡米酒,看起来远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齐家兄弟反倒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哈哈笑道:“还没问小兄弟贵姓,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慕惊年主动给二人满上酒,笑道:“区区小子,前辈不介意的话叫我小林就好。”
二人受宠若惊,脸色有些涨红,混了二十余年江湖可从来没有一位极有可能是三品境界的高手给自己倒酒,这动作可要比这龙岩沉缸来的暖心多了,两人对慕惊年观感大好,同时也在暗自揣测这位红衣少年的身份,年纪轻轻便实力高超,言语之间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够有的淡定从容,可他们愣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临淄城哪家宗门有如此年轻后辈。
齐家兄弟举起酒杯,热络道:“小林兄弟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修为,着实让我兄弟二人汗颜,来,我兄弟二人敬你一杯,小林兄弟务必满饮。”
慕惊年“受宠若惊”地举起酒杯连称不敢,然后一饮而尽。
“吃菜吃菜,这乌江里的青蟹这个季节最是肥美,流膏溢脂,且用虚蒸法最佳,小林兄弟尝尝?”
慕惊年毫不客气,一边下快一边道:“膏蟹可是家父最爱,自小我耳闻目染也爱上这口,诶,祖大哥一起吃啊。”
一直在冷眼旁观,心底犹豫不决的祖师昀回过神来,笑着举起酒杯,与慕惊年碰杯,一饮而尽。
慕惊年在酒桌上反客为主,下筷如飞,一会劝酒,一会与祖师昀请教武学,一会与齐家兄弟探讨临淄城的风土人情,哪家青楼花魁胸脯最大,屁股最翘,哪家清倌人唱的曲儿最能勾人心魂。
齐老大甚至还直言,要带他去花月楼楼里找个当红花魁给他开荤,惹得慕惊年好一阵脸红。
慕惊年仗着从梁初一严秀才那里得知的临淄城概况,与三人周旋,心底感受着酒里的陌生暗劲,慕惊年暗自冷笑。
四人互相吹捧,觥筹交错,不知道的只还以为慕惊年与那三个中年汉子是忘年交,言语间热络得很,毫无第一次见面的尴尬气氛。
一个时辰后,酒过三巡,肉已满腹。
祖师昀浅饮一杯酒,瞥过慕惊年腰间长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小林兄弟练刀?”
慕惊年已然有些醺然,脸色涨红点头道:“正是家学。”
家学,祖师昀心头又是一跳,能当得上家学二字的武林世家不多,姓林用刀的在方圆百里更是没有,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祖师昀眯着眼盯着慕惊年,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这能赌上这把了。
祖师昀联同齐家兄弟两人,在每样菜肴里都下了特制迷药,五种迷药混合成毒,饶是以二品高手的雄厚内力也压住不住药性,昏迷足足两个时辰之久,三人不敢伤慕惊年性命,但是见财起意,在慕惊年下楼之前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就商量计定,祖师昀更是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从怀里掏出那五样得之不易的迷药,乘客栈伙计不注意悄然放进菜中。
本来以祖师昀三品高手的身份对于两千余两银子还不至于到杀人越货的地步,但是他奸杀那位秀丽女子之前也祸害了四五个黄花闺女,州道长官震怒,将其列榜通缉,监察司追杀榜上也榜上有名,这下子天网恢恢,他成了过街老鼠,反倒忧心平日里的茶米油盐,糟心得很。这次只要慕惊年财物,不伤性命,与齐家兄弟平分了那些细软,足够他花销一年,到时重金买个户籍,逃到北胡,那还不是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在监察司刺客眼目下,谁能做得了逍遥人,离开大隋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齐家兄弟两个四品高手在临淄城本就略有薄产,但是财帛动人心,那可是足足两千有余的银子,甚至还有黄金,贪念骤起,与本就要下手的祖师昀一拍即合。
于是乎…
按道理,就算是二品高手服下这等混药,半个时辰后也要谁如死猪,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慕惊年从半个时辰前的摇摇晃晃知道现在还是晃而不倒,让祖师昀心里激起千层浪,放在桌下的双手更是止不住颤抖,齐家兄弟更是脸色有些发白。
慕惊年接着晃了半盏茶时间后,眯着眼笑着看着三人。
酒气,醉气,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