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被人坚定,无疑是一记重拳,砸在沈晖胸腔内久久不能平复,他心脏跳动的幅度骤然打乱,承诺道:“我会郑重备课,不辜负你的幸运。”
!!!
她只是说出一段憋了很久的秘密,还以为很唐突,如此冒昧的袒露心声,没承想,对方肯定了她的“幸运”。
沈晖与她对话时,坐姿仍旧端正,把病号服穿成笔挺整洁的样子,就连身上浓厚的酒精味,也无法改变他给人的拘谨感。
“我努努力,争取考上大学。”程简原先打算听从家里的安排,毕竟读过一回的书,委实没多大兴致,如程爸所言,高中毕业后帮忙打理生意,似乎更符合当下的趋势。
可他那副严肃而认真的态度,让人无法抗拒。
她想着,反正,当初的大学还没读完呢。
为那句“不辜负”也好,为求一个善始善终也好。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顺其自然,过一眼就会望到头的日子,如果这条河的终点是她心之所向,她当然愿意随波逐流。
如果不是,逆行一次又能怎样?
她悟了!
“小姑娘,有斗志总是好的,别留下遗憾。”沈晖给她鼓励。
程简握紧手腕,想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生不逢时,没有在他最好的年华与他相遇。
如今实现了,又开始贪图他的注目,眷念那些掩藏角落的细枝末节。
程简知道,沈晖也有遗憾,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他惦记了一辈子。
她松开手指,旁敲侧击道:“人嘛,哪能没有遗憾,你相信吗,更好的未来在等你,是你喜欢的事,你会做得很好,很出色……”
“嗯,会好的。”
……
程简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个时间段睡过去的,她醒来看见白茫茫的天花板,上面结了几张蜘蛛网,棕褐色,拇指大的蜘蛛从眼前爬过。
她眨眨眼,自己怎么躺在病床上?
难道和男神的种种交集,只是一场梦……
不对。
程简猛然弹起身,墙壁暴露的灰色水泥,矮柜上静置的暖壶,以及有些泛黄的搪瓷杯,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是沈晖睡过的床!
那他人呢?
难以置信,程简被热乎乎的棉被包裹,她到底睡得太沉,对中间发生的事完全没有记忆,所以……
总不能是自己爬上来的吧?
程简捂住脸蛋,发现自己鞋还没脱,悬挂在床尾边缘,刚掀开被子,下了地,瞄见旁边的病床上已然多了名陌生女子。
对方察觉到动静,秋眸微转,说笑道:“我凌晨四点来的,那位小哥把你安置完,就离开了,挺绅士一男人,你相好吧?”
“不、不是啦,普通朋友。”她连忙替沈晖撇清关系。
所以,她是被爱豆抱上床……靠!睡那么死,活该错过啊。
“从朋友开始,加把劲就能追上了。”对方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程简干咳两声,跟人告别后,一边往值班室走,一边努力回想,会是公主抱吗,或者,那个女人有意误导,其实沈晖压根没碰她?
值班室内,护士正弯腰收拾办公桌,刚抬头,见昨晚的小姑娘来敲门,指着她:“哎!你男朋友在我这打了个电话,好像挺急的,把东西交给我,说……说要回趟老家,让帮忙知会一声。”
都说了不是男朋友啦!
程简来不及解释,问道:“有没有说什么事?”
护士努力回想,从只言片语里判断,完全寻不到半点线索:“他跟电话对面的人,就讲了俩字。”
“嗯,好。”她学着沈晖的语气,继续回忆,“然后给挂了,就放下打长途的钱,有两毛来不及找他,说实话,这么镇定的年轻人,我还是头回遇到,看不出事儿。”
“他几点走的?”程简过了遍脑子,挑关键的问。
“一小时前吧。”护士将围巾和那两毛纸币推过去。
她接住后:“谢谢啊。”
说完,扭头就往医院门口跑,沈晖的老家,是在边成市的甘卯村,至于具体位置,她不得而知。
总之,必经之处——火车站。
早晨八点的车流量大,途经景点,她担心交通堵塞,索性没拦出租,将围巾往脖子上一套,虽然晾在冷空气里有些时候了,没有温度,却能感受到对方淡淡的气息。
程简把手插衣兜里,在人行道上找了位摩的师傅,抬脚坐上去,说:“去火车站,您能快些吗,我赶时间。”
“好勒。”师傅踩了两下火杆,排出一股浓烟,发出几声“腾腾腾”,直奔胡同。
他没走大道,抄的小路,拐来拐去的,差点以为是人贩子,等开出路口时,她看到远处两个熟悉的红字,下边还挂有一条长长的横幅。
“辛苦!”程简给过钱,她一边张望,一边在售票口排队。
“去哪?”售票员机械地拿起印章。
“边成市,我买站台票,送人,问一下,今天几点发车?”她趴在柜面上。
售票员语速跟机关枪似的:“待会就发车,你送站需要对方的车票才能购买,这是规定,没有被送人的票,我不能出售给你。”
差点把程简绕糊涂了,她灵机一动,掏出零钱:“那我买去边成的车票。”
“身份证。”对方从抽屉里飞快拣出一张硬板票,把章盖上,写好里程,用胶水将小字条一贴,然后看向满脸窘迫的小姑娘。
她确实没有随身携带证件的习惯。
程简看向身后排队的中年妇女,朝她投向可怜巴巴眼神:“大姐~这张票算你的,我再买个送站的,行不行?”
“那不行,看你年纪小,要是离家出走,我就犯法喽?”中年妇女连连摆手。
见状,她撒娇道:“拜托你,我只送人,那张车票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