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银针刺了眼,阮如之抬脚将琵琶踩了个稀烂,回过头气喘吁吁的环视着屋内的一切。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处角落,每一件家具都还残留着花尽的影子。这本来是温昭辞送给她的房子,现在却处处留下这个女人的影子。就像她以为温郎一直都只属于她,其实他的身上残留着无数女人的气息。
花尽是,曲止也是。
她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想到阴冷的义庄里那具让她觉得恶臭和排斥的尸体,肩膀空空如也,他不是温郎。
他没有死,却也没有告诉她,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要尽快养好伤,亲口听他的解释。
……
泥霜坊外的岔路口,顾言悯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渐渐融入闹市的人流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公子。”
裴樾抱着剑自暗处走出,他生了一双凌厉的鹰眼,目光所过之处一片风声鹤唳。
“拿到卷宗了?”
他摇了摇头,面带愠色:“卑职前往溱江府衙调取卷宗,那晏道溪竟然说走水的时候烧没了。”
想到自己听到关于晏道溪的那些消息,他倒是的确能做的出来这些事。不过这卷宗是被火烧没的还是本来就没有,便不得而知了。
裴樾从未见过一府的知府这般不成体统,见顾言悯神色没什么变化便接着道:
“于是卑职便来这泥霜坊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这里的居民似乎都对这间房子颇为避讳,问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的。”
裴樾回忆着居民如遇洪水猛兽的表情,心中越发觉得蹊跷:“他们说这屋子邪门,白日里住着如花似玉的妇人,到了晚上门口桃树下就换成了一个红纱遮面怀抱琵琶的女子。”
“琵琶?”
“是,卑职再问的时候他们就什么也不肯说了。于是我去找了当初指正元捕快时说见过温昭辞在附近出现的那个男子,威逼利诱下他才含含糊糊的说出了实情。”
裴樾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嘲讽:“当初他压根没有看见温昭辞在附近出现,那座宅院是他三个月前被迫卖给温昭辞的。看到官府拿他画像,以为是犯了事,就顺水推舟的说了。”
三个月前花尽在访烟阁离奇死亡,随后尸体也消失不见,魂魄却出现在这座宅院里不曾离去。
阮如之,温昭辞,花尽。
看着倒像是狗血的三角恋,只是温昭辞这个角未免勾搭上了太多条线。
“将查到的这些消息放出去,访烟阁的老鸨务必保下她一命。”
“卑职领命!”
……
波光粼粼的溱江两岸屋宅连绵成画,几处人影散落点活了画面。
正午时分,出来赶早市的几乎都三三两两的走了个干净,清也抛着手中仅剩的一两银,四处张望着还能买些什么。
家里许久未开荤腥,狠狠心买了一尾鲫鱼和一块豆腐,菜场的阿婆大多认识她,闲聊两句的空档往她怀里又塞了几个蔬果。
仔细的收好剩下的银两,刚拐进七音坊就见眼前一道人影朝她扑来。
没料到清也会立刻避开,小宛扑了个空,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元清也!你害的我们白家家破人亡,现在你满意了?”
“我害的?”
清也好笑的看着理直气壮的小宛,又转向不远处低着头不吭一声的白观锦。
“是我拿刀架在白遣怀脖子上逼着他贩卖私盐了?”
她逼近小宛,后者被迫仰着头瞪她:“溱江参与私盐买卖的又不止我们白府,你偏偏挑我们下手,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
清也惊奇地挑了挑眉,前边山头上的强盗都不敢有这逻辑。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懂不懂?”她讽刺的看了眼越发来劲的小宛,“我还以为经过昨天,你们已经看明白了呢。”
“有人站出来为你白府说半个字的好话吗?百姓们是不是都拍手为快?”
“还听不明白吗?需要我再直白一些吗?”
说到最后清也已经站到肩膀止不住抖动的白观锦面前,看着对方的面色一寸寸灰败。
元清也说的没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她爹爹平时的那些朋友,她的闺中密友,无一不将她拒之门外。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她朝小宛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一排贝齿白而齐整,“我元清也向来帮理不帮亲,更何况我与你们白家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个亲字吧。”
“呸!谁跟你这破落户亲,我们白府就算没落了也比你这前朝的……”
“小宛!”
白观锦厉声呵斥,元清也的外祖是前朝的元宗大将军这件事在溱江不是什么秘密,小时候不少孩童拿她不知名的父亲和此事嘲笑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