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喝了就是犯困,比如说谢灵,也有些人喝了酒特别精神,比如江小池,不过等酒劲一过,透支的精神之力一消耗完,换来的就是特别困。 谢灵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让江小池喝酒了。他跟酒庄老板娘打听了一下,若是骑马,他们在天黑前很轻松就能到达下一个城,所以谢灵才表示中午休息那么一会儿,可这也没想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某位小美女不睡觉,下午赶路了开始打盹儿,两匹马挨得很近,谢灵一只手牵着马的缰绳,另一只手还要注意东倒西歪的江小池。 不让她跌了下去,谢灵先是用一只手扶着她,由于实在是难以操作,干脆弃了自己的马,和江小池同骑,江小池晕晕沉沉,感觉到谢灵在身后,原本那一点怕自己摔下去的担忧一消除,睡得更加是酣畅淋漓,谢灵在背后环着她拉着缰绳,姿势很难调整,他并不想做任何逾矩之事,能少触碰就少触碰,想起两人的身体接触,也就是那回从红玉手中救她的时候抱了一下她,还是很规矩的抱。 这江小池不知道是不是太相信谢灵了,睡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谢灵被折腾的没办法,又怕她掉下马去,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圈住她,一边轻声叹息,江姑娘,你真当我是柳下惠吗? 谢灵是不是柳下惠小池不知道,她睡得挺开心这一点倒是能够确认。眼睛一闭,天已擦黑,到了城门口,谢灵见她醒了,回到自己的马上,跟江小池说,先去找布庄,买点换洗的衣服。江小池伸一下腰,她不管,跟着谢灵走就行。 布庄老板正打算打烊,等到了谢灵两人,江小池看着一般,但是谢灵一看就是有钱人啊,赶紧招呼着,结果江小池尽挑些稀奇玩意儿,谢灵拿起一件最为普通的衣服,有点类似于一般人家里仆人的衣服。 江小池戳戳谢灵,靠着他低声说,“我们经费很充足的,用不着如此节约。”再说了反正衣物买来一直能穿,算得上是长久投资。 谢灵回答,“出门在外,而且人少,不如低调一点,方可少惹麻烦。” “唔,是这个理。”可是看着好看的衣服,又有些不舍。 谢灵没等她想明白,便拿起她看中的几件,和自己挑的两件,一起扔给老板打包。回头对她说,“小姐,来结账。” 于是江小池不再纠结了,屁颠屁颠就跑去结账。 去了客栈后,谢灵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给江小池要了一间上房,然后跟他说,从明天开始,他就是她的仆人了。 江小池乐,这官家公子不当自己的少爷,偏要给土匪当仆人,这也算是人生奇闻怪事了。拍着胸脯说,“我江小池是谁,我有盖世神功,以后就我罩着你了。” “哈哈,多谢姑娘,那以后就仰仗姑娘了。” 江小池一斜眼,谢灵赶紧改口,“有劳小姐。” 小池这才提着包裹满意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早上江小池起得很早,但推开窗已经能够看见在楼下练剑的谢灵,那剑舞得,十分值得吐槽,寨门口腿脚不便的李二狗都绝对能够接下。看了两三招,实在憋不住,直接跳下去,红绫一挑,把剑弹飞,然后自己表演起来,银朱色的长裙,苍黄色的对襟小马甲,让她更多了一种少女的俏皮。 谢灵被弹开了剑也不恼,默默地去捡起剑来,装回剑鞘,抱胸含笑看着她表演。 江小池练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回头看好整以暇的谢灵,招呼自己的小弟去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才后知后觉谢灵是不是哪里变了,左瞅瞅右看看,确实是变了,脸变了! 端着自己的稀饭,指着谢灵,“你的脸,怎么了?昨晚偷喝酒毁容了?” 谢灵笑,摸摸自己的脸,“怎么样?” “丑了。” “那是自然,若是用原来那张脸,看起来不像是你的仆人,更像是被你包养的面首。” 江小池笑眯眯地点头,原来他还有这份自知之明,“别人的易容是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你这易容是让自己变丑,也挺有意思的。” “那没办法,学艺不精,就这样已经使上了我的全部力气。” 打点好自己的东西从客栈出发后,两人已经和昨日完全不一样。基本符合一个少女带着一个仆人去赶路的形象,江小池还顺便感叹了一下,谢灵不仅废话多,角色扮演起来,入戏挺快。 按照谢灵之前问的路,从早上出发,下午就能够到达天下闻名的扬州城,尤其是谢灵打听到一条近道,据说行路快得话没准还能去赶午饭。 还是江小池打头儿,谢灵紧随其后,两人不疾不徐地走着,方行了一个多时辰,突见路旁有又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倒地。江小池和谢灵相视一眼,下马。 江小池走上前去,蹲下来询问,“大哥,请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刚好路过此地,见你……”赶紧给谢灵使个眼色,看见那人脸上的悲恸,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早知道自己就让谢灵上了,那小子居然还缩在背后。 谢灵懂了她的意思,接着她的话说,“这位兄台,我家小姐路经此地,见兄台十分悲伤,想问所谓何事,我二人是否可帮上什么忙?” 那中年男子听到了声音,回过神来,看着这一男一女,这女子像是什么富家小姐模样,本来想坐直了身子,开口说话,谁知心中气结,猛地一咳嗽,差点晕了去。 谢灵赶紧上前扶了他,好半天才帮他顺过气来,那中年男子难掩面色忧伤。谢灵拍着他的背,轻声跟他说着,不着急,慢慢讲,在谢灵的安抚下,男子终于能够断断续续讲出声来。 他本是谢灵他们来的方向那边的普通农家,因现季节有所收获,就跟着别人进城学会做点买卖,结果刚做完自己的小买卖,就被一封紧急的家书召唤,只得趁夜赶紧着家,为了图快速,自己就没有走官道,而且官道收费,很多本地的人都是自己走小道。可谁知,这次竟遇到了山匪。 江小池抿了抿嘴,继续听他讲。 男子之所以赶回家是因为家中老母突发疾病,现在垂危,他不禁带着自己做买卖赚的钱,甚至还问别人借了钱,结果,不想,竟都被那山匪给抢了去,一想到此事,心中十分悲伤,方才在这路边竟晕了过去。 谢灵看他身上也受了伤,整个人精神也不好,用眼神示意一下江小池,我们要不要送他回家? 江小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懂了谢灵的意思,但是这要是送了人回家,今天还能赶到目的地吗?谢灵摇头,救人要紧。 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意思,男子满眼感激,又情绪激动的咳起来,两人将他搀扶上马,他不停地说着感谢。 江小池说,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江南富庶之地也不管管。回答他的不是那名男子,而是谢灵。 谢灵看一眼江小池颇有意见的表情,扶着那位大哥,缓缓说,“正是因为在江南,才会如此严重。” 江小池不解,“这江南府衙理应有财有力治理才对啊。” 谢灵摇摇头,江小池看似聪明懂得不少,却总又一派天真,说她是土匪不相信官府,这会儿倒比自己都信了。“正是因为官府的不作为,才会这样。” “哈?”官府不作为?难道这官匪勾结? “这里面关系复杂,大哥,你家大概还有多久路程?”那大哥答他,再走两刻钟便是,“那不急,姑娘和大哥可听我娓娓道来。你们都知前朝旧都在江南,当时北方金人打过来,前朝皇帝便在江南拥兵,彼时各方势力潜入江南,一时战乱四起,只是最后被当朝夺了天下,而后又定都于长安,很多江南旧朝官兵被废,至此留居,有些被当朝所接纳,有些隐于市中,不仅是这些人,曾经在江南扎过根的各方势力,也都没有能够完全扫清,包括了一些邪教土匪江湖之徒。”想着这一句是不是说给江小池不太好,又补充,“当然,江姑娘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江南表面看着很繁华,实则很乱?” “小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那你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 “因为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关系又盘根交错,哪怕就是想作为的官府,行事都要思虑二三,更何况现今的江南都尉还本来就是土匪出身,想来在这官道附近做土匪的未必背后没有官府撑腰。因此,江南背后暗流汹涌,这些小匪小贼官府和各方势力也懒得管。这些站路为匪的,打劫也挑人,也就是大哥一人拿着钱财单独过路,才被他们看上。” “这么说来,我果然该走官道。”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恨自己为了省那点时间那点钱财。 谢灵忙拍拍他的肩,“大哥,事已至此也不要再多想了。” “唉,小姑娘,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往前走去,怕又会遇到那匪人。” 江小池惊讶,为何不让她走,要是能遇到那些匪人更好的,非要他们跪着叫姑奶奶,往旁边看过去,谢灵弯着眼笑,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只能别过脸,装作没看到,反正这条道自己走定了。 将那位男子送回家中后,又给了一些钱财,那家人千恩万谢,依依不舍和两人告别,复又送了两里路,江小池和谢灵赶紧加快了速度,这才驻足相送,偶尔回过头,还依稀可见他们的身影。 江小池想,有些时候,做一点好事的感觉竟然那么好,最开始谢灵要自找麻烦说送那人回家时,自己心中还千万个不愿意,可如今,却觉得做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