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灵自从回来后,把手里该交接的东西都交接出去,继续做着他太子侍读的工作,过上闲散的生活。因为扬州那事比较麻烦,太子不想惹祸上身,加之之前的动作可能有些大,干脆让自己手下两名小弟先休息休息,等手里其他事情缓缓再做对策。谢书灵和徐洛都没有什么意见,徐洛身体本来就不算特别好,这次受伤尤其严重,情况差的时候说句话都要咳半天,其他人看着也心疼。 现在谢书灵除了偶尔往谢敬那边跑跑,名为请教,其他时候就是和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约出去喝酒。不过他心中也在盘算,该找个机会去会会谢文博。 谢文博此人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作为,两家人又都是平辈之间交往,他很难和谢文博多说上几句非客套的话,现在以讨教的名义好像也不太妥当,只能先偷偷安排了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百无聊赖地与徐洛陪太子玩了几个时辰的投壶这些小游戏,看得出今日上朝回来后太子心情不太舒爽。 今日是朝会日,太子也去了,但是下朝后就一脸不高兴地回来让人叫谢书灵和徐洛过来,自己先小酌了一会儿,待两人来了后就要玩游戏。谢书灵与徐洛相视一眼,都有些不解,因为徐洛身体的原因,所以玩得都比较文雅,投壶加行酒令,顺便听着太子不少无关痛痒的抱怨,直到他精疲力竭有些困了,这才放他们走。 等回家时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清宁丫头就过来传话,说是老爷有请。 谢书灵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往书房去,一边走一边问,“丫头,老爷脸色如何?” 清宁耸一下肩,“看起来不怎么样?” “今日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下午就回来了。” 半下午回来的,早朝今日据说结束的也不算晚,如若是出去会友,不会如此早回来,那必定是朝会后又被留下来了一会儿。今日太子那边的阴沉让谢书灵不由得有些担心。 清宁把他领到了书房自己就先退出去了。谢书灵观察了一下谢文渊的脸色,果然不太愉悦。 “父亲。” “书灵,听说你最近总去忠武将军府上。”谢文渊一脸的疲惫,坐在扶椅上也没有让谢书灵坐下,直接问他。 谢书灵有些意外,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站着回答道,“是,我前些日子回太子问话时,发现自己对军事方面一窍不通,就去托了大伯父给我讲讲。” 谢文渊显然有些意外他这个答案,挑眉,“哦?那他都给你讲了些什么?” “不过是讲了《兵法》,和一些名将的故事而已。” “《兵法》所学如何?” “十分玄妙,且万千变化,需审时度势,再依势而施行,列阵而后战,运用之妙皆存乎于心,难哉。” “那古来兵将,你心中最为赞赏谁?” 谢家父子平时里没有少谈喜好的问题,若是平时谢书灵也就随着心情胡诌一个了,可此时的氛围,似乎有点不对,他愣了一下。 谢老爷见他沉默,叹一口气,“算了,你现在也不去太学院,一天也不能贪玩。” “是,父亲。” “兵法要看看,治学方面也不能耽搁。我问你一句,你认为管理之道如何?若是哪天让你点兵带将,把持一方,你觉得需要些什么?” “若是作为上级,我认为须有,爱才之心,识才之眼,荐才之勇,用才之道,容才之胸怀,我有许多欠缺。”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一声,“欠缺的还挺多。” 谢老爷听他补充这一句,剜了他一眼。 父子两人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平时瞎扯扯还行,可今日魏文渊是真的累了,在谢书灵讲那些长篇大论时,他就有些瞌睡了。 “识人之长,遂接近之,容其缺点,并重视之,达心之契合,然后善用。”谢书灵如同背书一般毫无平仄情绪地说着,看着谢文渊渐渐闭上的眼,“父亲?” 谢文渊被他这一声惊醒了一下,这才挥手,“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父亲,那我先走了。” “书灵啊,你要好自为之。” 谢书灵刚踏出门槛,就听得这一句,以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幻听,为什么父亲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回头时,谢文渊已经开始伏案看书了,他只好退出去,让清宁丫头去叫人来伺候着。 清宁瞅一眼她家公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谢书灵被她这样瞅着,也不恼,反而问,“清宁,你觉得老爷今天怎样?” 清宁揪着自己的衣角,难得郑重,“看起来有些忧心。” “你觉得是否因为我?” 清宁有些疑惑,摇摇头,又点头,“这我不清楚,但是既然把你叫来,肯定还是有些因素。” 谢书灵点头,他也是这么看的,而且这忧心的事应该还比较大,都不能与自己说。 第二日,天刚亮,谢书灵不用点卯,时间比较自由,做完功课后正计划着找徐洛去商量商量打听打听,太子和自己父亲在一下朝,就都十分不悦,这肯定是有大事,而且还是不太能说出口的大事,自己一个人力量不够,想着与徐洛合作在宫中旁敲侧击,好歹弄些眉目。 结果府上的家丁来报,并递上了一个帖子,逸平郡主有请。 这别人家递帖子都是来拜访的,唯独这逸王府,都是让你过去拜访的,谢书灵多年来的奔波已经习惯,略微的收拾了一下酒往那边赶。 今日的郡主穿的是女装,脸上还施了些脂粉,看起来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十分有气势的国色天香,端坐在上座,不像是一般的小娇娘,颇有庙里托塔天王的气势。 郡主见他一来,也不客气,见过礼后赐了座,直接开门见山,“你可知昨日朝会后的事?” 谢书灵觉着奇怪,摇头,他还正好想知道呢,这就有人送上门了。 “那你有听到什么风声吗?”谢书灵还是摇头,一脸茫然,郡主接着说,“其实仔细的情况我也不知,只是这次朝会后,陛下留下了一品大臣及太子,还有我父王,又详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王爷可有说什么?” “我父王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让我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查吧。所以这才把你请过来,你平时和你父亲不是交流甚多吗,他可有什么告诉你的?” “昨日我父亲确实是找我详谈了一会儿,但是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然后他又把昨日与谢文渊之间的对话给复述了一遍,然后问,“不知师姐有何想法?” 逸平郡主琢磨了一下,自己没太明白,又唤了旁边立侍的左云儿,“你有什么看法吗?” 这左云儿自从扬州一别,也是多日没有见到谢二公子,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回答郡主的问题,“我认为,和北方军情有关。” 她这话不可不为言之有理,又问兵法又问治理,难不成最近朝政有遇困难,需要把国之肱骨都集中起来开会都难以解决?如果真有此事,就凭着逸平郡主的消息网,怎可能会不知。 “莫非,又有新情况?” 君刺桐听这话明显地晃了一下神,随即又恢复原样,下面的谢书灵和旁边的左云儿都没有看出来。 谢书灵想了想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首先,若是哪里的治理出了问题,绝不是私自留下几位大臣来商讨,保密也不会做这么好。 其次,真是紧急军情的话,逸王爷不至于缄口不言,反而可能会召集几位弟子来商议,太子也渴望立功,昨日就不该去找他们娱乐放松。 再者,谢书灵不由得往私人的方向想了一下,若是较为私人的丑话,到还有些可能。可这样,他父亲对他的问话就不成立了。 关于军国,还涉及私密。 逸平听他唠叨了一堆后,终于是发了言,“你的话还是这么多。” 谢书灵笑,“哪里哪里,在下只是想法比较多。”把笑容一敛,“不知师姐是否觉得我推敲妥当?” “我想多半也就是这样了,只是具体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我再问问我父王,等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那就静候佳音。” “不要抱太好的期望,从我对我父王的认知来看,若是他真想说,昨日就说了。” 谢书灵怔住了,这话不假。 “而且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陛下都黑着脸的事,我想,应该也不会简单,至少,触动了某一部分人的利益。” 所谓的国之肱骨,也并不是说皇帝发脾气就一定要跟着闷闷不乐,边关有急报就要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皇家发生再大的事,回到家中,照样笑脸迎人,这才是他们所该有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