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河面色沉郁,温婉手机亮了几回,瞥眼不管。 这个叫猫生的,贫嘴饿舌招他厌恶甚至怀恨,当初若非“他”约温婉给猫美容打针,温婉就不会出去,自不会车祸,更不会死亡。皆因这个人、那只猫,要他怎样握手言和?! 秘书高敲门进来,“经理,这是人力部递交的‘千人计划’招募近况。”递放文件时他余光瞥眼屏幕刚刚变灰暗的手机,心生叹息。犹豫片刻方说,“助理回来了......但抱着......” 话没说完,米开方已推门进来,怀抱一团灰。灰团子看到眼前人,喵呜几声绒毛倒立。米开河闻声抬头,米开方赶忙护猫。 “你良心不会痛吗?!” 米开河埋首不做理会,认真批复文件。老米最近跟“吹毛”不对付,米开方看罢老米顺带照顾几天猫,等老米不犯糊涂再送回去。他虽有怨怒,也不能再行摈斥。 米开方讪讪走近,坐他对面。没几分钟米开河起身离开,人猫面面相觑巴不得他即刻消失。这时温婉手机再次变亮,米开方眉毛微蹙,略作哽咽。 人生自古有情痴!小半年了温婉手机还真保留下来。 未设屏保,他轻而易举看完满屏内容: “小子挺狂啊,光天化日勾引嫂子!” 然后开怀大笑,淋漓畅快,原来“吹毛”的昵称源于此!当时问温婉因何改这名,光怪陆离不易理解,温婉含笑解释,本名JOJO被猫生小弟弟强行篡改,倒也恰当,意味深长以后再行告知。 熟料再没以后。 所以他只争朝夕,着重当下。而米开河,表面无异却深陷过去。 待米开河回来,只吹毛在猫笼里嗷呜直叫,米开方杳无踪迹。秘书高推门进来,咳了声说: “助理说他去......为你和......温婉小姐......报仇。” 苗小星啃完包子刚翻开模电课本,手机钻来简讯: *你在哪,我去找你。 猫娘的回复,让她喜不自胜: *娘子,你让我想得好苦啊,迷糊都胖了八圈了,差点以为你不要我和儿子了。 米开方牙齿切切,骂咧咧“好个淫棍”: *是吗?!我也很“想”你! 苗小星眉毛轻扬,温婉含蓄内敛,从不泼皮言腻,这个“我也很想你”让她受宠若惊倒也喜上眉梢,甘甜甜呐甘甜甜,让你嚷嚷考博士,我就被小婉婉抢走了,你莫要后悔。 迅速收拾书包,吧嗒嗒从阶梯教室跑出去,声响略大,她跑了几步弯腰颔首左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和美人约会容易激动”,随后朝看来的各路眼神散射笑容,兔子般蹿出去,留滩嘲笑声。 刚跑出教学楼甘甜甜打来电话,“怎不在座位上,不说一块自习吗?非得花式作死吗?你丫还想不想毕业了?学会骗人了是吧?骗你爸妈在教室天天向上而不是宿舍闷头大睡,骗我你有劲没劲?我又不是你妈?也不是你爹......演戏给谁看......” 苗小星咯咯笑,跟母鸡下蛋似的,待她骂完撒软娇: “知道你这学霸狗为什么会和我这只学渣成铁瓷儿吗?嘻,我们哪哪都斥,除了一点很像,叨叨。” “谁稀罕跟你像了。” “我稀罕哪”,苗小星眼睛笑弯到柳树稍,“我怎么敢骗你,真刚从自习室出来,不信你摸我太师椅,凳面上还有我屁屁的余温。刚温婉姐给我回信息了,我们约着一块去樱花广场北面的宠物店给猫猫美容打针,完事儿我就回来,保证晚饭前看懂两章模电讲义。” “你俩不几个月没联系了?” “可不。” “真的?” “骗人我今晚失眠。” “哈巴狗一样人叫你你就出去。” “你叫我我不一样出来嘛!” “闲的。好啦好啦,路上注意安全,打的去别骑你那破车。” “好哒好哒,亲爱的我挂了”,挂了电话的苗小星唧唧歪歪:不准骑破车!切,春光无限好,你说不骑就不骑啊! 然她很享受甘甜甜妈妈婆一样罩她的关怀备至,某种程度上她是她观音菩萨,敲黑板划重点就是,十多年来每逢大考,有学霸狗罩着她这学渣总不至于吓死在考场,即使文理不同。 苗小星回宿舍将披肩碎发扎起来,丸子头花苞般盛开在后脑勺。将迷糊装书包,小家伙被她这懒家伙养的很乖,也,很懒,眯在书包里文静内向,只在下楼时喵呜两声,经过阿姨身边她惯例使劲狂咳,借此掩盖喵喵声。宿管阿姨每每关心人间疾苦,姑娘没事吧,姑娘早点看医生。 霾冬散去,春风染绿天地,莺歌燕舞万物竞生,没有比春天更好的季节,春天,听上去就有故事感。 他和她在春天邂逅...... 她和他在春天私奔...... 多么罗曼蒂克,于想象力旺盛的苗小星,春天皆是粉红色爱情,摆脱寒冬的清冽麻木,她厌倦冰冷。 骑车背猫一路溜达踏春行,宠物店离学校蛮远,她骑中途停下来,拉开书包拉链,抱出灰团子: “呆书包里闷不闷啊?这么好的春天你看不到真是可惜,你若保证不跳出来,father就给你开天窗。” 迷糊嗷呜一声,苗小星乐出半截虎牙,摸摸自行车,咳嗽声: “全新脚踏SUV,智能书包为你呈现全景天窗,宝贝儿,father带你兜风打针去。” 亮亮丽丽一道风景线。 行驶的车内,米开方让司机将古典音乐切成碧昂丝的歌: “放着辣妹不欣赏,搞什么巴赫贝多芬。” 司机看眼米开河,米开河盯紧文件充耳不闻。米开方见他样子,将怀里的便携猫笼扔给他,趴上前将音乐切成formation附带播放MV,丰乳肥臀立即让他动次大次扭起来,米开河忍无可忍,米开方眼疾手快将他手底文件利落夺走扔秘书男怀中,就不待见这些工作狂人,浮生短暂没命享受型。 “all day okay I slay okay I slay okay.....”米开方挑逗性唱着,米开河剑眉半敛远眺窗外,理他是瞧得起他。他根本瞧不起手边癫痫,恰如癫痫看不上他这冰川。 癫痫唱着唱着开始即兴rap: “你说你不来不来,oh,但你还是提着猫儿来...来,oh,oh,其实你也想看那争宠的混蛋是谁,是谁,yeh yeh,想揍他骂他打他枪毙他,你还是放不下,放不下......”米开河瞥眼癫痫,癫痫立马切词,“You just might be a black Bill Gates in the making, I slay,I slay I slay......” 半小时前,扬言复仇的米开方前脚刚走后脚就给秘书男打来电话,让米开河带着吹毛一块去会会这个“猫生”,没想他真来。受宠若惊之余他扔了自己车直接跳米开河车里。 “米总亲自出马,看来今天是替天行道好日子。一会血别溅我身上啊……” “闭嘴”。 安静不久这便开始rap,锅碗瓢盆唔哩哇啦吵着所有人神经,他很兴奋。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而是,米开河终于肯动,只要他有反应,说明温婉的死已不再遮天蔽日。哀莫大于心死,心不死则活,这也是米开方决定搅扰猫生的主因。 他就差这最后的放下,见罢假想敌,一切也该释然了。 车速渐慢,米开河不耐烦憋眼笼里灰团子,侧头入眼另一团灰,几米开外。 路边等红灯的人在笑,他亦抿唇浅笑。 亮亮丽丽一道风景线,诙谐活泼。 一辆粉红自行车,一颗花苞丸子头,白色T恤,满是乞丐洞的背袋牛仔裤,粉色书包,及一只懒懒趴在书包拉链上滴溜转眼的猫。通过扑灵扑灵眨眼睛的小东西,便可推断它主人模样。 米开河不自觉摇下窗,没了遮光玻璃过滤视线的女孩和自行车,明媚灼灼。 癫痫依然摇头晃脑嗨着歌,不小的噪音引起几米外女孩注意,她回头张望,通透可爱的脸盘在阳光下似瓶打翻的琼浆。她看过来,视线下移尔后眉心皱朵桃花。双手脱把比划着猫笼模样,唇语示意“NO”,反手指指背后的猫咪,再次唇语“NO”。 即将绿灯,女孩冲他莞尔一笑。 米开方注意到苗小星时,她正收起笑弯到柳梢的眉眼,准备骑行。没走几米远见她单手放把背对着他们复又指指后背,挥手拐进小道。 “那谁呀?”米开方欲探究竟。 米开河略微摇头合上车窗,低头看眼吹毛接着打开猫笼,吹毛抻抻懒腰挪出来想抓不敢挠。简单景象,米开方瞠目结舌: “呀,良心会痛了?!” “我以为你天天打全麻针呢!!!” 米开河擅长沉默,泰山崩于眼前亦能摆出岿然不动样,米开方对他隔三差五的花式排侃相形之下不过尔尔。还是那句,理他是瞧得起他。“被瞧不起”不依不饶: “吹毛求疵,你早知道什么意思了?!果然意味深长。” “你是不该检点下自己??” “还是不说话?” “嗯,你就装!希望你千秋万载,一统装B界。” 他懂他心思,依然置若罔闻。只是他知道并没比他早太久,若不是猫生今天突刷存在感,铺天盖地扔来诸多信息,他亦不知“吹毛”的深远内涵。 两人究竟什么样的......存在......或者说关系? 为何温婉要对个陌生男子吐露那么多关于他们之间的事,他究竟是谁? 真要见面了他又能作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