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帮你什么?”萧明忱不动声色,抬手给她续了一杯茶。
“荆宜飞这个人,又顽固脾气又差,很不好沟通,自个儿没两把刷子还好高骛远。”夏枫盘腿坐下,拿起案几上的橘子仔细剥皮,“本来他被贺人砍了也跟我没关系,偏偏这人占着晋中,我还不能真让他死了。”
“山西若是从东边失守,北贺就能直接占据关内,到时候西北处境堪忧。”萧明忱把橘子给她挪近了些,“我许多年没见过荆师傅了,能起到的作用怕是有限。”
“那可不一定,”夏枫分一半橘子给他,“这群迂腐的老家伙不买我的账,不买王茂的账,但肯定买你宁王殿下的账。”
萧明忱没接话茬,低头尝了口茶:“夏姑娘,你若穿女装,也当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娥。”
“我穿女装,谁替我拿刀?”夏枫杏眸微瞪,不屑道。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宁王殿下豪气又很靠谱地接一句:“我来”。
结果萧明忱很不应景地咳了几声,以袖掩面,虚弱道:“你是天生的将星,比谁都适合披坚执锐,驰骋疆场。”
自从到了怀远,交了夏国公。两个人就很默契地谁也没再提过成亲的事。
夏枫纯粹是心虚,忽悠人忽悠了一半,就被自个儿亲爹明晃晃的态度拆穿,想想总觉得尴尬。
她决定等消停一阵子,两个人都把这一茬给忘了再来。矜持是什么东西,夏枫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萧明忱是心有余悸,依着夏枫风风火火的性子,自己主动一提,怕是隔日就要被绑去拜堂了。
尘土飞扬,车马辘辘。干燥冷冽的北风刀子一般,刮得人脸颊生疼。
坐在马车里的萧明忱也没舒服多少,脸色苍白,被颠簸得差点吐了。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夏枫了,被故意折腾。
天地良心,夏枫只是为了抢时间,并且为了照顾宁王虚弱的身体,一路上走官道,半点没抄近路。
随行都是西北将士,马术超群,习惯了千里奔袭,昼夜不停。怀远到太原几百里的路程,不过三天就到了。
夏枫提前派人来给荆宜飞送了信,声称要跟宁王殿下一起来拜访他老人家,半句不提自己是来踢场的。
他们大大方方从太原城门而入,到了观察使府邸门口,夏枫扶着脚踩棉花的宁王殿下下车,让人正儿八经地递拜帖。
“我觉得再不到太原我就要被颠散了,”萧明忱靠着她喝水,兀自喘了半响,“之前也没见你急着赶路,这次怎么了?”
“从盛京出来那会儿,你病得就差一口气,我要是这样赶路,怕是要把你带回来成冥婚。”夏枫轻拍他后背,“我怕来晚了让这老家伙反应过来,不让我进城了。”
她见人喝完,把水囊扔给侍卫,转头看见八字开的府邸大门里走出来一行人,扬声道:“荆大人,多年不见,一切可还好。”
被她一口一个老家伙叫着的荆宜飞并不老。他年逾不惑,身材高大,文质彬彬,素来有儒将之称。
‘儒将’二字,‘将’字没在他身上表现多少,‘儒’却体现得淋漓尽致,是个纸上谈兵的假把式。
荆宜飞听夏枫张口就来‘多年不见’,语气近乎得仿若老友,有些牙疼。
他上次见夏枫,这人还是个黄毛丫头,比自己女儿都小一岁,几年不见,竟风水轮流转,自己还要忌惮她几分。
“侄女儿,你这来得可真快,我前脚收到信,你们后脚就到了。”荆宜快步上前,引客入府,“来来,别搁这儿站着,快请,快请。”
夏枫扶着萧明忱随他进府。
行至正厅,荆宜飞屏退左右,霍然跪下稽首:“臣荆宜飞,参加宁王殿下。殿下……”
说着竟哽咽起来。
王茂在京中控制皇族,把持朝政,他们这群被排挤在外的臣子,皆是空有一腔忠心,却力单势薄,无计可施。
若不是夏枫冒险入京救人,兴许宁王也会像他几个叔叔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荆师傅,快起来。”萧明忱弯腰扶起他,“本王一切都好,劳您挂心了。”
“能离京就好,能离京就好。”荆宜飞请宁王上座,“殿下莅临寒舍,可是有事吩咐?”
“有呢,”夏枫坐在一旁插话,“有要事。”
荆宜飞看她一眼,微皱眉头:“大侄女儿,你好好回家学学女工,让老国公给你物色门好亲事,少到处打打杀杀。”
‘砰’一声,夏枫将手中的茶盏一把顿到桌案上,不耐烦道:“荆宜飞,我今天来不是让你向宁王殿下哭哭啼啼表忠心的,贺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那二两忠心管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