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的吧。
竺小柳在夜市上看到有人卖野桃核雕了一条小鲤鱼的挂坠,活灵活现,十分可爱,于是禁不住诱惑就买了送给沈泾宇,给沈泾宇在手腕上栓好。
动动手腕,还传来清脆的银铃声儿,卖野桃核的小贩还在桃核的肚子里放了一个小铃铛。和着铃铛声,这死气沉沉的小孩,总算带了点活泼劲儿。
“这野桃核,是最能驱邪的勒,再配上这个银铃铛,声音一响脏东西都不敢近身的。”小贩笑道,“看这位公子哥家里孩子年纪也不大,最合适了。”
竺小柳玩铃铛玩得起劲:“你看,如果好好吐核的话,核可以雕成这样的小挂坠,又好看,又好玩,不仅可以挂在手上,还可以……”
竺小柳抬头看到小孩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黑漆漆的,天真无邪,好像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
……还可以辟邪?
可是买核雕的是柳树精竺小柳和不知道是什么妖怪的沈泾宇。
竺小柳感觉自己又做了一回多此一举的蠢事,拉着小孩灰溜溜就跑了。
竺小柳是很喜欢逛夜市的,在第二梦域,得空的时候逛了好几回。
暖暖的灯火亮着,食物的热气腾腾模糊了视线,谁也看不真切谁的脸,只看到暖融融的笑,食物温暖着掌心和胃。
竺小柳喜欢这种看不清的朦胧感。真相往往刺痛人心,糊涂未尝不是好事。
竺鹿他们已经给过钱币和衣服了,所以竺小柳一路逛一路走,给自己和沈泾宇买了一些小吃,权当是吃过晚饭,不再另做了。
只是吃饱喝足还是没有看到那郎中,竺小柳于是拉了一个路人问。
路人牵着两个吮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儿,颇认真地指了路,指完路问道:“岑大夫医术挺好的,人也不错,再过一个时辰就不开门了,不过不远了,还是赶得及的。”
但是竺小柳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么大的镇子里,好像不止一个岑大夫。
眼前这个郎中很明显不是竺小柳在梦里见过那个老郎中。
药店大门上方悬挂着“仙草堂”的匾额,里边正厅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郎中背后悬挂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室内大大小小锦旗不少,竺小柳道这肯定是个医者仁心的好郎中。
可惜郎中却在看到小孩脸上的伤时,被吓得站在了凳子上,像被火烧了袍子一样喊来店里的学徒,将二人给轰了出去。
“哪里来的恶心小孩脸上没有一块好皮,这个样子也能活下来怕不是那些邪门的鬼灵精怪了!”那郎中嘀嘀咕咕。
这么说竺小柳也不能否认嘛,所以只好一边被扫地出门,一边礼貌地问道:
“敢问,镇上是否还有个年纪大一些的郎中,须发皆白了,医术却是好……”
有几个学徒一边捂着鼻子驱赶,一边议论着,这小孩看着像是镇上那个满脸流疮的小杂种。
这话客观来说没有错,听着却让人难受。
竺小柳还想上前再问,却被沈泾宇抓住了手腕。
“我没事,你这脸上的伤,总得要治……”竺小柳也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只是有些事想要辩解,虽然知道辩解不赢。
小孩头也没回,拉着竺小柳往外走。
山谷入口不远处,从一条隐没林间的岔路进入,往里走大约一里半路,有一个篱笆圈起来的小院落。
那间土坯房的窗口里还亮着暖暖的灯,院子里放这些山石土包的景观,还长着一棵能将土坯房都笼罩住的大槐树,只不过也许是深秋,大槐树没有几片叶子了,也挡不住什么。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在月光下的石头上翻晒着草药。
“岑大夫?”
竺小柳试探着问。
那老郎中像是很久都没有人这么招呼他了,愣了一会儿道:“老夫耳朵不太灵便,请少年郎再说一遍?”
竺小柳又喊一遍,顺便说明了来意。
岑郎中停下手里的活:“老夫,还是没有听清……”
沈泾宇上前扯住了岑郎中的衣袖。
岑郎中手顺着衣袖摸到沈泾宇的手,唇角浮起了一丝笑容:“哦,是你这个小饿死鬼带来的人,跟我进屋吧。”
在屋外时,竺小柳只当这老大夫走路颤颤巍巍,所以需要拄一根拐棍,进了屋才发现,这老郎中根本就是个瞎子,眼睛瘪瘪的,一直都是闭着的。
医者望闻问切,没有了眼睛,可用什么来望。
“我与他说,什么时候若是寻着眼睛了,就到我这里来看病,否则,我帮不了他。”老者笑道。
竺小柳也在老者对面坐下,笑了笑,将小孩拢在自己身边。
“不然,哑子与瞎子,可如何看病呢?”
风雨降临。
沈泾宇蜷成一团躺在一处矮墙下休憩,肚中饿得发烧,发出骨碌碌的空城之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近,面前放下一个碗,碗里放着一个粗面馒头。
“小儿,饿了吧?”
“我以前也有个儿子,”老者闭着眼睛,敷着拐杖,“也不听话得很,成天瞎跑不知道回家。”
“……小儿,你叫什么名字?”
“可惜了,是个哑子……”
“我以前也有个儿子啊,后来,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