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杨坚起得很早,见妻子仍在熟睡,他不忍心打扰,于是蹑手蹑脚地披了件睡袍,就到外殿办公去了。
刚好这时,内侍送来一封加急奏报,正是王世积谋逆一事的调查结果。杨坚坐在案前,迫不及待地展开奏疏,迅速浏览了一遍,随即眉头紧蹙、唉声叹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独孤皇后也披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她默默靠近丈夫,见到其满面愁容,轻巧地问了句:“陛下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杨坚原本正在沉思,突然被打断,不自觉地抖了下,但一转头看见妻子,脸上凝重的神色又瞬间消失。他急忙站起身,亲自扶独孤伽罗坐下,同时温柔地道了句:“皇后,你身体不舒服,就该多睡一会儿……”说罢,又自然地坐到其身边。
丈夫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独孤皇后也不再追问,她瞥见案上的奏疏还是打开的,便二话不说,直接拿过来扫了一眼,而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这王世积有不臣之心是证据确凿了啊!亏得先前谅儿说被他欺负时,陛下还替他说话呢!”
杨坚听罢,情绪又沉重起来,他低下头,避免与妻子对视,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也没有什么实质证据,就是请道士问相之类的,再者告发他之人本就与其有过节,或许是假公济私也说不准……”
独孤皇后见丈夫这般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奏疏掷回案上,扬起语调道:“陛下以前对待谋逆之人,可都是斩立决的,从来没有如此犹豫!”
杨坚没想到妻子会发这么大的火,赶忙环住她的肩膀,抚慰了两句。紧接着,他又瞥了一眼被丢掉的奏疏,为难地开口道:“你看到后面那一串名字没?与王世积交好者实在太多,若是杀了他,恐怕很多人都会受到牵连……”
独孤皇后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杨坚的心思,她径直拂掉丈夫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勾起嘴角,冷冷地说:“陛下最在意的是高颎吧!不过,依谅儿当日所言,说他与王世积狼狈为奸也不为过!”语毕,见丈夫眉头皱得更紧,半天一言不发,她又稍微缓和了语气,以退为进道:“陛下也不用考虑太多,可以先治了王世积,至于高颎的问题,等他回来再行调查,如果他确实清白,也不会冤枉他。”
“看来只能这样了……”杨坚略有怅然,还来不及多说,忽有一名内侍匆匆而至,呈上前线急报。杨坚心头泛起一丝忐忑,接过文书迅速打开,他通览了一遍后,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随即转向妻子,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是高颎的奏信,他称自己一路追击雍虞闾出了白道,越过秦山七百余里,由于兵力不足请求增援。”
独孤皇后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决绝地回应道:“他怎么都打到突厥人的地界上了?也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吗?陛下,你可不能答应高颎啊!这个时候要求增援真是太奇怪了,如果他也有反心,那后果就严重了!”
妻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杨坚却仍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反复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深沉地应和道:“高颎向来谨慎持重,这确实不像他的作风,当然也可能是他太想立功了。总之,朕不会给他增兵的,其余的等他回来再说!”语毕,他又郑重地拍了拍妻子的手,以求她能安心。
独孤皇后很满意杨坚的决定,但瞧其脸色不佳、甚是沉痛,她不想丈夫再挂碍此事,便和颜悦色地转移话题道:“这天色大亮了,陛下也该梳洗更衣了,阿昭和暕儿他们今日还要来请安呢!”
杨坚点点头,隐去了愁容:“是啊,之前说好的,朕差点忘了!”说着,他向一旁的宫人挥了下手,示意其去准备换洗事宜,然后拉着妻子站起来,向寝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