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放上桌,铜三黑朝钱婶眨眼示意,然后高声宣布:“都先吃饭,三爷说过,今晚要见血,等着瞧吧。”
钱婶走出院子,江越同情地望向金九——他估摸着就是今晚要见的血。
“奶奶的,谁敢杀我?”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金九将饭盒抢到怀里,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句大人的脏话,引得所有金国人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给我一把刀,把恶人的脑袋砍下来,这才好笑!”
金九涨红脸,肩膀颤抖着,好像是一名悍勇无畏的战士。
江越坐在角落,饭盒捧在手中,右手没拿竹筷,而是轻抚地上的刀。他一直很讨厌金九,却对这番话肃然起敬。
院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有刀,有恶人,有出头的英雄,还有血的预言,只等一场惨烈的战斗。
结果钱婶回来时,壮汉扛来了一袋子的活鸡。
铜三黑大笑不止:“哈哈,小金九,瞧你那样,你的刀也就能杀杀鸡了。崽子们,没杀过生,见到人,你们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晚上每人杀一只活鸡,我要见到每一把刀都沾血。”
孩子们松了口气,原来,见血是见鸡的血。
刚才的金国人走近,悄声对铜三黑说了几句,跟随其他大人离开。
他显然在告状。
铜三黑忍不住朝江越骂道:“臭崽子,这点时间都嫌累,骨头是软的?”
江越听到这话,一股气涌上来,忍了又忍,突然哭出来:“看我样子就知道,我天生没什么力气,无论挥刀招架,都久不了。”
铜三黑误解了江越的意思,认为泪水是软弱的表现:“屁也不会,就会哭,以后你就用眼泪把人淹死?”
“我哭是因为我怕,我怕世家看不上我,他们只会挑有力气的,不拣只剩骨头的。我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铜三黑张开嘴,吐出的是一团空白,他听不出这句话有任何一点的孩子气,怔怔地看向江越,突然笑了:“杀人一靠力气,二靠杀心,你先来杀鸡。”
“只是杀鸡?”
“屁话,现在叫你杀人你敢吗?”
江越从铜三黑的话中听出希望,他站立起来,握紧刀,走到装鸡的麻袋面前,翻动刀柄,还未想好,要如何回应这份希望。
金国人受到指示,将绳结解开,抱了一只鸡出来。
铜三黑从腰际取出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江越将刀扔在一边,蹲伏着,双手压住鸡,侧着头张开牙齿,看清位置,咬在鸡的脖子上。
鸡的挣扎无济于事,血与泪混合成新的颜料,刷在江越的两颊,腥气钻入衣中,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酒葫芦掉在地上,铜三黑被呛得连咳三声。
金国人愣住了,忘记扣紧麻袋,四五只鸡成功逃离,在院子里扑打走动。
小孩们不说话,不知是谁轻轻地吞咽唾沫。
“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