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小虫不畏严寒,在江越的脸颊上完成了一次伟大的冒险,旅途的最后被从天而降的巴掌拍成血糊,虽死犹荣。
巴掌从脸上拿开,重新钻进被子里,外头只剩下一个迷茫的脑袋。
铜三黑是前途的保障,但孤儿村不是每个小孩都能当上刀客,尤其是瘦弱的小孩。
江越只能另辟蹊径,通过证明自己的杀心脱颖而出。
“瘸子三儿满意了没?”他抬头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我必须得当上刀客。”
右边的床传来细碎的噪音,江越闻声看去,钧小山又在磨牙。
又要好一阵才能睡着。
江越翻身,将后背留给磨牙侠。
视线被时间卷曲成团,愈发模糊,眼睛半睁半闭之间,屋子的门被一脚踹开,将外边的寒气一起带进来。
“金九!金九!金九!”
大人们严厉地到处查看,将每个孩子的被子掀开。
钱婶进屋,不管睡眼朦胧的小孩,扯嗓喊道:“谁见过金九?”
没人答话,她就挨个拽人,被倒霉挑中的孩子只能低声辩解,没过一会儿就有别的金国人审问。
轮到江越,他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因为与金九的床位稍远,大人的问话不很严厉。
等到换钧小山遭受审问时,江越才想明白,金九应该是趁夜色逃走了。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说。”钧小山仿佛还没理解事态的严重,居然与大人顶嘴。
钱婶一使眼色,大人立马扇来几个巴掌。
钧小山被打得头昏脑胀,仍倔强地说:“金九他不肯练刀,走也不行吗?”
“闭上嘴。”金国人生硬地命令,却没再打,而是走向下一个床位。
半个时辰,足够大人们将屋子彻查一遍,也足够金九翻过好几座山坡,钱婶横眉怒容,每有一个小孩打哈欠或是乱动,都能引来她乱溅的唾沫。
此时,屋子又来一人,重新点起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是铜三黑来了。
“别慌。”他说,“总能找着,该进的帐不会少一个子。”
钱婶缓和神情,赔笑道:“是我太急,可得赶快追,不然就来不及啦。”
“他衣服带上了?”
“嗯,带上了。”
“刀箱子锁好了?”
“锁好了。”
“门口守卫怎么说?”
钱婶摇头:“没发现他,这小子太滑溜了。”
江越心中一动,疑惑顿生:既然没有发现,钱婶凭什么知道金九会逃跑?
铜三黑蹙眉:“正道不提,南小道和西边的土路也没见着人?”
“没见着。”
铜三黑寻思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这小子在跟咱们玩游戏呢。”
“他没出村?”钱婶惊讶地问。
“没出,没准手里还有一把趁手的兵器。”铜三黑轻松地说,钱婶却因此紧张地环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