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谣历经坎坷,拜入灵犀山门下,至此再未见过那位鹤家小公子,
一晃岁月悠悠,再见已是多年后,
鹤立昏睡了足足半个月才清醒过来,待他身体好转后,钟遥便带他进入山林,抄近路返回灵犀山。许是历经大动,他沉默寡言,极少同钟谣说话。
鹤立体内的傀值咒十分邪祟,搅得他体内灵气素乱。疼痛难耐的时候,他死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
唯有那次,钟谣实在不忍,取了块帕子为他擦汗。
蓦地,他操住钟谣的手,杀气翻涌的眸中竟流露出一丝眷态”阿姐。”见钟谣不回应,他轻声问道,“连你也不要鹤立了吗”他大概是痛得糊涂了,将钟谣错认为长姐。
钟谣为他拭去脸上的汗与泥垢,一张俊逸出尘的容颜赫然呈现,她低笑“傻小子,我可不是你的阿姐,我是灵犀山弟子,钟谣。”
她起身去溪边洗帕子。忽地听闻身后一声低喃“钟谣。”她回眸望去,鹤立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敛了衣袍,”原来你叫钟谣。
山中草木葱郁,流水潺滨,她嘴角扬起弧度,对他露出一抹娇俏的笑。
鹤立低下头,忽地想起地牢初见那时,她对他说的那句话我是来救你的。
他以为他会死在百羽门,鹤家的血仇自此无法得报,可那晚钟谣持剑走到他的身边,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这一路奔波坎坷,她从未想过要放弃他
不久,百羽门的术法师追了过来。起初他们只是用术法催动傀儡咒频繁发作,到了后来,有人奏起摄魂曲,鹤立彻底失控,挣脱绳索提剑刺向钟谣,
钟谣临危不乱,划破手指用血面出一个符咒,用力将符咒印压到鹤立额间。“傻小子。”她任声说道,“”若是得了机会,赶紧逃命吧,再往南五十里便是灵犀山了。”至于她自己,没了鹤立这个拖油瓶。倒是可以召唤出机关兽,另寻他法脱身。
她的血触到他额头的刹那,鹤立觉得心中房气莫名被压制了下来,可他来不及收住剑势,手中的长剑猛地贯穿她的左肩。疼痛剧烈袭来,钟谣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想道这小子真浑。他那一剑力道大大,钟谣似一只脱线的纸鸢,笔直坠入山崖。
其实也怪不得鹤立,他的心智被摄魂曲操纵,根本认不出那便是钟谣。可清醒后的鹤立,紧跟着她跳了下来。
钟谣醒来的时候,正被鹤立揽在怀中,他脖子间挂的那串骨珠,硌得她有些疼。鹤立为先前之事道歉,钟谣笑了笑“怨不得你,傀儡咒被摄魂曲触发,本就凶险你还能在此紧要关头清醒过来,已是万幸。”
她看了看不断渗出血的左肩,轻声问鹤立“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鹤立将她的衣衫褪至肩头,不知怎的,他面颊上染着两抹异样的绯红,手一直颤抖,愣是撒不出药末了,钟谣叹了叹气“还是我来吧。”
被百羽门一搅局,他们返回灵犀山的日期,又往后推迟了。
鹤立背着钟谣走出密林,他问她为什么要舍命相救,钟谣答道“师父说过务必要将你带回灵犀山救治。”她想了想,又说,:“其实还有一桩原因,我小的时候经过南郡你给过我一个包子。那时候我娘刚病逝不久,她要我去灵犀山拜师学艺,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一路走一路乞讨,得来的食物经常会被抢走。”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次他们不光抢了我的东西还打了我一顿……我咬着牙站起来,身后有个小公子递了个包子给我,他甚至还不嫌我脏…。”即使后来她衣食无忧,依旧会想起那年困苦艰辛时,鹤家小公子在她绝望之时,曾出手相助。
鹤立静默半晌,却说“抱歉,那件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可他从未忘记鹤家被灭门当日的惨烈,也未曾忘却,那日溪水边,她对他粲然一笑仿佛万物因此失色。
七日后,他们到达灵犀山。
钟谣召唤出机关鸢,载着鹤立飞往山顶,整座山仿若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孤寂而又冰冷,目之所及,空无一人。浓郁的血腥味,与草木的清香夹杂,猛地灌入口鼻。
她跃下机关鸢,文士模样的白袍男子从竹屋里走出,将一个头颅踢到钟谣跟前“小姑娘,你师父被我杀了。”他摇了摇折扇,这山主之位,十五年前就应该是我赵嘉清的。”
她蹲下身,想要拾起那满是血污的头颅,赵嘉清一掌袭来,鹤立抱着她躲过。钟谣还是被掌风扫到,忽地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她便不太记得了,混沌中,依稀听到了兽啸声
再醒来,是在一处山洞里,她身上盖着鹤立的外衫。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她走了出去,见鹤立赤裸着上身,泡在溪水里,身上道道伤口肿胀发白,那串骨珠竟然散发出暗红色的光。她跳下去捞起他,把他背回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