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把盏,微撩面纱饮了一杯清水,目光转向场外明月初亏,长夜方中。
回到居所时,她与云鹫撞了个满怀。
这么说也不确实,因为他不知怎么的化回了灵体,她见了大吃一惊立刻一只手探入他胸口抓出一个木偶来,划开手掌
直到鲜血染红了整个木偶。才将其再置入灵体之中,随后雾气般的形体慢慢凝聚,最后成为实体。
精魅是亡者灵识怀执念怨恨所化,若没有可依附之物,那就要食人血肉才能长久存续。将云鹫从万邪榜中放出来时她以自身鲜血画形作为他的寄体,后来发现那不是长久之计才做了这个木人,而自从木人制成后云鹫的依附一直很稳定,除非他自行脱出,否则从未像今夜这样化为灵体。
“着了道了”见他终于无事,她一抹伤口,复原如初。
云鹫却是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的,像见了鬼。
就算见了鬼也不该是这副样子,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个人了。她不禁好奇起来,本道是地宫里淮晏设了什么机关伤了他,但似乎不是的。
而在她再问一次之前,云鹫自己说了出来“我遇见她了”
“谁”
“柳汐。”
她只微微扬了扬眉。
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的,这不是一个修道人该有的心境,但她就是克制不了。这就好像是百多年前那个晚上的重演,那天晚上她也是听他说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谁
柳汐。
可是当年云鹫死后,柳汐就失踪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不可能活到今时今日。
但是,真是
次日,她于水镜中窥探云鹫所说的少女,熟悉的眉眼,花容月貌,天真笑靥。她几乎要恍惚,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当真是她”
云鹫点头,痴痴地看着水中幻影“她与柳汐一模一样。”
可她并不是柳汐这话她没说出来,昨夜她已偷偷查找过这名少女,得知其名叫做季婉,她以法术探查少女灵识,辨知此人不过是生了一副和柳汐相似的面容,其实和柳汐毫无关系。
可这点她却不能和云鹫言明,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看着云鹫着魔般的样子,她不禁冷笑“一模一样又如何你被她骗了一次,丢过性命,难道还不够”
云鹫说过,在他生前骗过他的那个女子就是柳汐。
并且那场骗局,不仅仅是害他丢了命而已
只是此时此刻,云鹫看着那幻影的一颦一笑,神情却复杂得很,良久他叹了口气“无相你是修道之人,不懂的那时她虽害我丢了性命,我却见她脸上不忍,我也一直想问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我还仍旧,喜欢着她。
云鹫没有这么说,她却在心底补了这一句,看着他的侧面,不禁恍惚。
这几天季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身后似乎一直有人跟着,但几次猛回过头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她有点草木皆兵了,就拿今天早上来说,提着水桶穿过窄巷时莫名就心慌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前跑,结果被石子儿绊倒狠狠摔了一跤,水桶也摔散了,狼狈得不行
幸好遇到了那个人。
姑娘你没事吧青年扶她起来,又将摔碎的木片踢到路边,她整好了衣衫才想起来要道一声谢,随后便看着那人丰神俊朗的样貌失了神。
丢脸死了忆起这一幕,她忍不住要捂脸,然则当时青年丝毫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反而陪着她返回市井买了个新的木桶后又替她提水回家。
他未通姓名,只说是姓霍,随朋友来流云城办些事宜,朋友有事自己忙去了,他便在城中随便逛逛。
不知他能在这里待多久她忍不住想对了,本来还约好了今夜一起去逛灯市的,可是……
她向外头一张望,忽然发现有个人影,当即满心欢喜地跑过去。
可是,门外连一个人都没有。
“砰”木偶被她重重掼到地上青年也随即摔了个狗啃泥。
“霍云鹫”她尖声厉喝,“我放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跟个丫头片子风花雪月的”
云鹫没有说话,只恨恨地看着她。
“怎么,不服”她拾起了木人捏在手里,“信不信我现在就捏碎它你乍失寄体,必然灵识散尽万劫不复”
“我信,我信”他呵呵笑了起来,勉力爬起身,“生什么气,你不就是想要地宫里的那件东西那个淮晏在地宫中再设了一个密室又不是我的错,你拿我撒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