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县长力排众议,推举了顾于之成为“花神节”的主理人。
起初,还有一部分人反对,可一直到了祭祀前夜,仍不见花老爷的踪迹,这才无话可说,但对顾于之仍持怀疑态度。且“花神节”对整个花田县来说都太重要了,而县长力荐,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最重要的主晚宴按照惯例设在花府,整个县城、近郊数方圆百亩也被划入了参观区域,就连乔桑所住的花田,也在东南一角建了座观景台。
顾于之担心这几日花府人员庞杂,影响花珑静养,便在询问了她的意见后,将她送来花田旁的别院里小住。
花珑也是开心的,上次她来找乔桑求画,便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早起有清新的花露芳香、傍晚有漂亮的落日余晖。这里,没有人拘着她不许出门以免受寒着凉,也没有人押着她喝那一缸又一缸苦出腥气的药。她还有一位沉静少语的邻居,会作她总作不好的画,会泡她总泡不好的茶。
以至初搬来花田时,她是欢喜的。
花珑每日都会去找乔桑,她会站在他那歪歪倒倒的篱笆门前开心地叫他。
“乔先生,你在吗?”
“乔大师,今日你又不作画吗?”
“乔能手,你泡的茶可真好喝,作为回报,我为你烹一炉香吧。”
“乔桑大哥,今日去那山涧观瀑游玩,可省得?”
“……”
随着花神节的到来,每日来花田露台的游客也就越来越多。
为了躲清净,这几日乔桑总带着花珑去花田更远的地方游玩。随着这些时日的往来,二人有时谈天说地,有时静默品茶,关系亦兄亦友,变得亲近不少。
而顾于之的卓能俊才也从来往游客中传到了二人耳中,就连花农们也从最初的怀疑变得安心和崇拜。
几乎人人称颂他的才干,临危受命还能将上下打点得如此妥帖,实是后生可畏呀。
每每听得这些赞颂之词,花珑都会特别开心和自豪。
顾于之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来看她。但是,他会派遣自己得力的小厮,隔三岔五地去为她买些时新的吃食和好玩意儿。花珑虽然有些失落,但仍是理解与支持他的。
虽然他不说,但是爹爹不重用他,家中老仆不认可他,她也是知道的。她很高兴,于之哥哥能凭借这次花神节,为自己正名,她也希望他能更快地得到爹爹的赏识。
只是,她写给爹爹的信一直没有回音,令她心中愈加不安。
这一日,乔桑没有等来花珑的叩门声。他只道这小姑娘终于玩腻味了,又乖乖地回去做起了她的闺阁小姐。
第二日,乔桑还是没有等来花珑的身影,他远远望向花田西北处半山脚下的小庭院。有半截白色的墙自茂密的榕树枝丫间漏出来,呈弯钩状的青瓦木橼上,雕刻着一对飞鸟与鱼。
傍晚时分,乔桑来到了别院的门前。
门房告诉他,小姐病情加重了,大夫已在此住了两日,近几日怕是都出不得门。
因为病情不稳,前来探病的人也一概被回拒了。
乔桑谢过门房,让他代为转交了自己今日上山带回来的东西,便回了花田。
内院,屋前石阶上摆放着七八个熬药的炭火炉子,两个丫鬟用小巧的圆纱扇正小心翼翼地看顾着炉火,浓浓的中药味儿弥漫了整个院落。
屋内,有最是疼惜花珑的嬷嬷在旁温烫汤婆子。而花珑苍白着小脸,无力地斜倚在床头,脸颊上有些浅浅的泪痕。
仆人将乔桑送来的东西递进来,一股清新的树叶味儿立刻从满屋的药物中,吸引了花珑的注意力。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许多礼物。
父亲买的、家中亲戚姨母寄的、于之哥哥送的,每一份她都喜欢,同样也价值不菲。
而乔桑送来的,显然只是一些山涧野物,她却第一次有了期待的感觉。
也许是因这清新的气息帮她驱散了一些药味的缘故。
两片洗得干干净净的桑叶交叠成一个半弧的筒,叶尖折翻回来,用一小节细细的树枝别在了一起。把树枝拆掉,就有几颗圆滚滚的小东西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绿绿的桑叶上,稳稳妥妥地包着一捧红灿灿的野山葚。
花珑捡起一颗放入口中,入口芳香、甜美,终于令她一扫连日阴霾,微微笑了出来。
几日后,乔桑又等来了花珑。
春天已经过去了半许,她还穿着厚厚的兔绒斗篷,手中握着个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