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他的篱笆门前,歪头笑嘻嘻地说:“乔桑,你可愿接受我的邀请?”
花珑想要每天为自己求一幅画,她担心自己等不到爹爹回来,也等不到顾于之功成名就来娶她。
花神节已经结束有一些时日,而顾于之似乎更忙了。曾经那些质疑他不认可他的声音,随着这次花神节圆满落幕消失,转而变成了钦佩和赞誉之声。加上花老爷迟迟未归,顾于之俨然成了花家的新一任当家人。他需要应酬席面,需要运维大计,需要筹算账目,同样的,也需要进出县长家中,维持官衙关系。
他,根本没有时间再来看看花珑。
乔桑闭门谢绝了其他客人,一心一意地为花珑画像。
每天画一幅,每天画一幅。
春去,夏来,他的案前堆了厚厚一沓画纸。上面有浅笑如兰的花珑,有娇笑如桃的花珑,有妙俏如星的花珑,也有温婉如月的花珑。
无论当天她的状况多么糟糕,只要他来为她作画,她都会竭尽所能地表现出自己最美好、最令人心安的一面。
她给了乔桑很多很多的酬劳,她总笑话他:赖以生存的活计都时常懈怠,总有一天是会失去人气的。她多付一些,好歹还能让他留点家底,不至于受冻挨饿。
整整两个月,顾于之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只差人送来了一堆钗环首饰。
花珑不喜欢,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时常站在乔桑的茅草屋前,看着在花田里忙前忙后、挥汗如雨的花农们,看着看着就笑了。
如果用她全部的钱财,换来一个康健的身体,她该是肯的能换一个那么美好的花珑,花老爷也定是肯的。
如果用他的全部才能去换她的一条命,他也是肯的,乔桑想。
可是,命运总是如此喜欢捉弄人。
有人愿为财舍命,反倒人财两空有人愿千金散尽,换半片时光,终却不得。
花珑已病入膏肓,连床都不能下了。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消息,说是花老爷遭遇山贼,早已经遇了难。老仆将花珑瞒得死死的,但凡提及此事者,无一不是重重责罚。那些原本忠于花老爷与顾于之分庭抗衡的管事,也因为这些日的传闻,渐渐懈了力气。
无论如何,花家都需要一位掌事的人。如果花老爷真的遇了难,顾于之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虽然仆人们都在刻意隐瞒,一直卧于病榻的花珑却似有所觉察一般,浑浑噩噩间,一半时候呼唤爹爹,一半时候呼唤顾于之。只是如今,这二人皆无法出现在她身边。
一屋子的嬷嬷和丫鬟,总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泪。
这一日,乔桑去了花府。
他希望顾于之能去看看花珑,
顾于之较于几月前,更为意气风发,在与乔桑说话时,显得圆滑而老练。
他一扫那日的烦躁,对乔桑的手艺赞不绝口。
“乔先生,此前顾某曾求过一次画,作为新年礼物赠予友人。友人甚喜,对先生之画工更是赞不绝口。”
乔桑不爱应酬,只微微一颔首,直奔主题道:“你该去看看花珑了。”
顾于之面上表情一变,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岳父如今下落不明,花家生意也是一团乱麻,我实在是抽不开身去。”
说着,他像似与乔桑解释,又像是在与自己解释:“想来,珑妹也是能理解我的。”
乔桑并不想听这些,他自然知道仅凭自己这三言两语,是很难说动他的。花珑病了这么久,定然会有忠仆前来求请过,只是他们都不敢把真相告诉花珑,就一味地说他太过忙碌而已。
“你可曾想过,你如今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乔桑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感情。
清楚了他的来意,顾于之面上再无好看的颜色,听了这话,更是将眉心一挑,不解地看向他。
乔桑也不看他,只冷着声音继续说道:“如今花珑病重,花老爷下落不明,你帮整个花田县圆满了花神节。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如此危难关头,你临危受命本是义举。你定然也是想着,此时若她父女二人都不幸去世,花家没有宗族子嗣,你真是白捡好大一个便宜。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花珑如今还活着,你就迫不及待地露出狐狸尾巴,那些眼明心亮的人,又有谁会看不出你那点浅薄的狼子野心!
“只怕你这万贯横财还未到手,就先要被人戳着鼻子骂一句白眼狼了!”
顾于之置于膝上的双拳紧紧握住,他想反驳乔桑不是,他只是太忙了,抽不开身,但他说不出口。乔桑说的这些,他何曾不知。只是他,终归还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三日后,顾于之终于出现在了花珑的病床前。
而他为花珑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泼天大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