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和楚蓦自少年时,便跟随先帝打天下,一道经历了南征北战,风雨杀伐。
他俩虽都是这一辈人里的翘楚,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江酌常穿浅色的衣服,如玉树临风,清冷中带着张狂。
楚蓦眉眼从容,淡笑始终,温柔里藏着冷酷。他更喜欢深色的袍衫,似今日这鸦青色的锦袍穿在他身上,不显老气,却更觉俊逸沉静,有种超越年龄的稳重。
阮筱朦躲在柱子后头听了半晌,原是楚蔷受了她奶娘的央求,要来赎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叫豆儿。
原书男主和他的妹妹,据书中描述,简直是善良和正义的化身。
豆儿卖身葬父,给一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这户人家要搬离京城,便将多余的丫鬟卖了。楚蔷本想把豆儿买回家,谁知老东家快了一步,将豆儿卖进了盈香阁。楚蔷再想从宋妈妈手里把人买走,宋妈妈少不得加价,这些日子的吃穿水粉,还有师傅白教了这么久的才艺,可不都得算银子?
既是价钱谈不拢,楚蔷只得喊了哥哥来帮忙。
楚蓦对付三教九流自有一套办法,他一进来,只说是正在抓捕逃犯,有人看见逃犯进了盈香阁,他要全面搜查。
宋妈妈顿时慌了,如此闹腾一晚,不知该损失多少生意。
抓捕逃犯哪有带着自家妹妹的?何况,楚蔷自幼体弱,常年都是个病美人。宋妈妈心知对方存心的,于是她主动提出,豆儿的事,价钱好商量。
阮筱朦手上的几家店铺,经营上的事她都不大操心,这些小事,她更不管。好在,宋妈妈和另外几个掌柜,都是管家精心物色的人选,做事还算有分寸。
双方很快谈妥了都能接受的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楚家家教甚严,兄妹俩办成了事,自然不肯在此耽搁,携了豆儿,出了盈香阁。
楚家的马车从巷尾过来接人,阮筱朦和江酌尾随至门口。
楚蔷站在路边,清丽出尘的气质与这花街柳巷格格不入。她面带娇愁之色,唤了声“哥” :“你方才有没有看见,柱子旁边有个背影,那人很像……像他。”
楚蓦显然很清楚“他”是指谁,温柔地在妹妹的肩头轻拍了两下:“他怎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还做那样不堪的事?我已说过多次,对于他,你还是忘了的好。”
楚蔷笑了笑,眉目含烟,似乎全然没听见哥哥后面的话,只听了前面的。“是了,他应该在南阳,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况且,他眼光高,才不会像刚才那人,饥不择食,连这么丑的姑娘都能看上眼……”
他们上了马车,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阮筱朦贴着墙半天没说话,江酌略显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本以为她在为扮丑而懊恼,结果,她却在忙着消化刚刚听到的八卦。
“原来楚蔷爱慕的人,就是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自己知道吗?”
江酌像是懒得回答无聊的问题,神色不屑。他掸一掸月白的衣衫,扭头便走:“君玉姑娘不必送了,告辞。”
走了几步,他又回来,一副认真又贴心的语气:“若是想让人相信你荒唐无能,从而放下戒备,养着一园子的人,光看不碰可不行。有空了,还是得常去你那园子里逛逛,休叫寂寞空庭,美人含恨。”
阮筱朦咬牙:“你还真把我豁出去了!”
一晃过了半个月。
这天是皇后宫中设宴赏花,皇亲贵女、官家千金,许多都在受邀之列。金玉郡主的身份,自然也是要去的。
原主一向不喜欢这位皇后婶婶,自赛蓬莱返京,阮岱崇又强扯了个不敬皇后的罪名,让公主降成了郡主。阮筱朦不受皇后待见,那是天下皆知的事。
虽然不受主人待见,阮筱朦却偏偏要盛装出席。素裙固然低调,难免让人怀疑她有心机,那她便是越华丽越好,就让人觉得,她是只愚蠢的孔雀。
阮筱朦本就生得闭月羞花,妆成出府时,让守在马车边上的裴纭衣惊艳得半晌说不出话。黑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颊上染了一抹红云,他飞快地低了头,不敢再看。
阮筱朦未入坤华宫,便听见有人叫她。她侧头一瞥,笑着唤了声:“太子哥哥。”
皇后近年越发失宠,后宫又新添了好几位佳人,加上庶出的两位皇子虎视眈眈,皇后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太子阮初白。
“太子哥哥是特意在这儿等我?”
阮初白点头。今日的赏花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想为他挑选太子妃。
“不瞒你说,母后随便挑一个,我都没意见,左右不过是个女人,为了她母家的权势罢了。我养着就是了,也不必十分恩爱。只是,千万别是那个穆秋笙,她是个母老虎,上次,她不是把你都推进城中河里去了!”
阮筱朦笑了笑,关于这件事,她就是为了占个理,让她好退婚。大概,很多人对这件事都是半信半疑的,包括皇帝,只有她这个人如其名,有点小白的堂哥,一直深信不疑。
阮初白虽是太子,但过于懦弱,凡事都被皇后管着。阮筱朦真佩服他,婚姻大事,他都能悟得这样透彻,想得这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