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对他说:“裴纭衣,听话。”
现在,只要她平安地回来了,他就满足了。他背对着郡主府,平时沉默的人有种想哭的冲动。从今往后,他不必再纠结,他可以全心全意地,做郡主的侍卫,听她的话。
无论什么,只要她说的,他都会听。
江酌直接把阮筱朦抱回房里,搁在床上。
阮筱朦叹了口气:“我们这边一切妥当了,不知道楚蓦是不是还在荣惠王府陪穆秋砚喝茶。”
“少操点闲心,”他总算是对她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语气非常不友好,“楚蓦没你那么蠢。”
“……”阮筱朦看在他的救命之恩上,克制了自己想要爆发的小脾气,“你今天是让鱼刺卡了,还是被门夹了?怎么那么气不顺呢?我哪里蠢了!”
“你哪里都蠢!”
小满跟过来,刚要进门伺候,听见这动静,愣了愣。江世子这脾气,和郡主那是旗鼓相当啊,敢这么直白地怀疑郡主的智商,还是头一人。
小满想了想,没进去,反倒退回来,轻轻掩了门。
“亲自去荣惠王府救人,你管的什么闲事?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你知道穆逊私底下豢养了多少顶尖杀手,今天你看见的不过十分之一!”
“……”其实,阮筱朦早就后怕了。
“就算穆秋砚舍不得杀你,你的结局又能好到哪儿去?软筋散都用上了,你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穆秋砚是什么德行的人你不知道吗?你长成这样跑去冬墨园,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分别?”
“……”阮筱朦没忍住内心开小差,他这意思,算不算夸我长的好看呢?
“你觉得我今晚为什么会来?因为今天是我们约好应该在盈香阁见面的日子,而你没来!你是个在自己的郡主府里都能出事的人,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你自己不惜命,想找死,没关系。你不想弄清楚先帝是怎么死的,可我还想要找到我爹的下落,证明江家的清白。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去送死吗?”
“……”最后这些话听着真的好气哦,阮筱朦没忍住:“好了!我现在还没死,我还可以好好被你利用的。你说够了没有?你还想说什么,快点说,说完我要睡觉了。”
江酌像座冰山,猝不及防地火山喷发了一顿,又突然沉寂了。
他站在床边,淡淡地看她一眼。
“这段日子,我们倾力合作,互通消息。……但是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人,是楚蓦。”
这不是个问句,这是个陈述句。阮筱朦感觉到他周身说不出的压抑,怔怔地看着他。
她叫裴纭衣去找楚蓦,楚蓦上次见过他,才不会怀疑。大家都知道,皇帝要给她和楚蓦指婚,楚蓦有了这层身份,才更方便去荣惠王府找人。
江酌转身走了,阮筱朦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
她伸一伸手指,但她药力未散,又哪里拉得住他?
江酌走后,小满、夏至和杜桑都进来了。虽然小满说了郡主没事,夏至和杜桑都要来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三个人忙着打水,拧了软巾,为她擦洗更衣,杜桑近身在床边蹲下,突然低声惊呼:“有血?”
小满和夏至都凑过来,阮筱朦自己低头细看,衣服上确实有血渍。
可是,她确定自己没受伤,这血不是她的。她想起,之前是江酌一路抱着她,她这片衣服贴着的部位,是他右侧的腰。
他腰上有伤……
所以说,他一开始单手夹着她,是因为他另一侧受了伤。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带着她跳窗翻·墙,逃出荣惠王府,伤口不出血才怪。只因为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又是晚上,所以,阮筱朦一直没发现。
“快去把江酌找回来!”
三人守在床边,一脸茫然。“郡主,去哪儿找?”
阮筱朦失神地望着床顶,是啊,去哪儿找?她与江酌每三天会在盈香阁见面,可她竟一直不知道他在京城的藏身之处。
她这会儿想起,自己还没好好向他道谢,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刚才她就光挨骂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现在他走了,她想找也找不到。
阮筱朦沉默好半天,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