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这场感冒来得突然,却迟迟不见好转。
她没说自己感冒,周日下午没有一起上学,应覃以为她是有事,倒也没有多想——她的周末和假期一向是很忙的,除了作业、竞赛、练琴之外,有时还会被父母带去公司,并不悠闲。于是到了周三下午,选修课前的课间时,应覃看着还在咳嗽的阮棠,又是紧张又是心疼。
“我没事。”阮棠用纸巾捂着口鼻咳了两声,又吸了吸鼻子,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过两天就好了。”
她咳得眼角湿润,鼻头还微微发红,说话带着鼻音,看起来居然有种……平时很难得见到的可爱。
应覃有一瞬间晃神,手都抬了起来又忽然回神,给她的水壶里灌满了热水,又见她坐的位置窗户还开着,探着身子过来把窗关上。
——好想,摸摸她的头,揉揉她的头发。
应覃坐在阮棠后座,探身过来的时候,阮棠就坐在座位上,眼睛湿漉漉的仰着头看过来,目光甚至有些懵懂。少年喉头微动,有些艰难地维持自己的动作——虽然很心疼她病了,但……她这个模样实在是有些过分可爱了。
窗刚关上,有人把一盒感冒药一把拍在她桌上。
“吃药。”陆含雁面无表情。
阮棠“唔”了一声:“上课会困。”
就因为怕吃了药会在课上睡着,阮棠这几天都只有睡前才会吃药。
“那就睡觉。”陆含雁不为所动,“选修课不考试,再不然我给你补课。”
阮棠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见闺蜜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眼下大概是因为生着病不舒服的原因,她的反应和动作多少都略微迟缓了一些,比起平时少了一点从容,但又让人保护欲激增。
她乖乖吃了药,选修课第一节上到一半时果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应覃坐在她身后,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皱眉。
其实应覃很少见她生病——和他小时候的体弱多病比起来,阮棠绝对是个健康宝宝。想想过去的十几年,应覃在记忆里几乎找不到她生病的模样。也就是直到这时候,应覃才恍然发现,她原来并不是很擅长照顾自己——这几天气温骤降,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着凉感冒,但这会儿她居然还穿着件中袖的连衣裙,看着就单薄得很。醒着的时候或许勉强还够,睡着后看着就是要着凉的模样。
应覃低头看看自己——就一件长袖衬衫,什么用也没有。
他有些坐立难安地等到了下课,很快就出了教室。
这一出去,直到快上课了他才回来——阮棠还在睡,陆含雁抬头看了一眼,少年步履匆匆、额头带着点薄汗,明显是赶得很急。到了阮棠的座位前,他又放轻了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半屏住,然后抖开自己手里的薄风衣,小心地盖到了阮棠身上。
风衣是男式、又是长款,盖住了阮棠的肩膀后还富裕了好长一段。少年掬起下摆,盖住了她的双腿。动作间很是克制,显然有意识地在避免自己的手碰到她的腿。
陆含雁收回了视线。
——从教学楼走到宿舍大概要十来分钟,横穿小树林再跑得快一点,课间大概勉强可以赶得上回来。
他们的座位都偏后,阮棠又明显病了,老师体贴地没有为难她。阮棠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不仅很安稳,还很温暖。半梦半醒的时候,隐约觉得有干净好闻的味道萦绕在自己鼻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觉得也许是错觉——感冒了,鼻塞还挺严重的。
一直到有人轻声叫自己“姐姐”,她才迷迷糊糊地半睁开了眼睛。
少年精致的五官在自己面前骤然放大。
“我送你回宿舍吧。”应覃替她拢了拢盖在身上的风衣,“回去好好睡一觉。”
阮棠有些迷茫地努力睁大眼睛看他。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慢吞吞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风衣太长,她刚睡醒也没注意,要走却被衣摆绊得踉跄了一下——有人伸手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阮棠这才看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
风衣的主人是谁毫无疑问。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脱下来,当然其实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下来——少年俯身过来,替她整理了一下外套。
他垂着眼帘不说话,依然是平时安静的模样,但又似乎有什么不同。
整理完用外套彻底裹住她,少年又抓着她的手腕,半扶半牵着她往外走。
他的手指平时看起来修长秀气,这会儿扣得却很紧,牢牢抓着她不放,一直牵着她下了楼梯、出了教学楼。
傍晚风有点大,应覃半侧着身子替她挡风,一直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