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季雨寒每隔一日为竣扬讲的三国演义少儿版已讲到曹操大败吕布,吕布自刎,貂蝉自杀那回。 近日,靖雪常过来竣扬这里一道听讲故事,季雨寒便将三国演义由经济学少儿版变成了儿女情长版,用较大篇幅渲染了吕布与貂蝉的爱情。 季雨寒不忍心告诉靖雪,三国演义里貂蝉结局悲惨,后又被献给了曹操、关羽等人。实在不愿让一个花季少女对爱情的憧憬蒙上杂质,便自作主张将貂蝉结局改成了自杀。 “貂蝉有姑姑美吗?”风竣扬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脑袋瓜子乱想啥呢?!”季雨寒瞪他一眼,小屁孩才多大就知道美丑了。 “竣扬,那貂蝉闭月羞花,我怎么比得上?”靖雪抿嘴轻笑着。 “美有何用,自古红颜多薄命,貂蝉被设计离间吕布董卓二人,着实可怜。”季雨寒叹口气,四大美女,又有谁是善终的呢。 “哎……。”方才还有说有笑的靖雪也忽然叹了口气,眉色也黯然了下来。 “怎么了,靖雪?”季雨寒惊异她突然的低落。 “二哥说,拍卖结束,便要为我议亲了。”靖雪眉眼布满缕缕愁思,化解不开,连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闺中女子议及婚嫁不应该是略带羞涩且暗含期盼吗? 莫非是听了她的故事有些担忧? “你放心,庄主定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你只需相夫教子,安逸一生,不必像我一样,为生计所迫。”季雨寒安慰她道。 “雨寒姐,有时我真羡慕你,可以做那么多女儿家都不能做的事情。”靖雪却破天荒的看着季雨寒正色说道。 居然还有羡慕她的? 季雨寒记起她刚到驰风马场那回,靖雪就说过她想学医,为这事,季雨寒斗胆多说了一句,还差点惹怒风靖寒。 “我自小就想学医,如此便可与杨大哥一道济世救人。”靖雪声音像是飘向了山间丛林,幽远回荡。 “杨大哥是谁?”季雨寒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词。 靖雪望向窗外,手中的手绢绞在一起,低声说道:“他离开已三年,从未与我联系过,我都不知何时可以见他一面。” 莫非,是靖雪的意中人? “也许哪一日他回来,我已嫁人了吧。”靖雪低着头,一滴眼泪,顺着她脸颊而下,滴落在她腿间衣衫,润湿了一团。 “靖雪,你说的杨大哥可是位名医?”季雨寒忽然记起昨日在大门口遇到的名医杨公子。 靖雪点点头,表情里略有疑惑。 “昨日我见庄主正与一二十余岁的白衣公子在一起,靖宇叫他杨大哥。” 靖雪原本低落的双眸忽然明亮,急切的拉着季雨寒问道:“那他人呢?” “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会,似乎没有进门。”季雨寒有些不确定说道。 “他…定是不愿意见我…连大门都不愿踏进。”靖雪放开紧握住季雨寒的手,眼里涌上了泪意。 “别别………。”季雨寒见眼前美人就要梨花带雨,慌忙安慰着:“或许那日得了空,他便会来的。” 季雨寒又断断续续的安慰了好久,方才让靖雪平静下来,哎,果然女子动了情,就是麻烦。 “雨寒姐,你可有喜欢过一个人?”靖雪稍缓了下情绪,又低声问道。 大约是想感同身受。 “没有。”季雨寒尴尬的抿抿唇,初中暗恋那个会唱歌的学长,这应该算不上爱情吧。 “可靖恒说,前几日你与大哥……。”靖雪看了看季雨寒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季雨寒黑着脸,不好的预感袭上来。 “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 季雨寒张大嘴。 尼玛。 明明是风靖寒拉着她在外受冻,怎么变成了看星星看月亮。 明明是她安慰风靖寒要心态平和,积极面对人生,怎么变成了人生哲理。 明明是她打赌输了唱歌,怎么变成了诗词歌赋。 靖恒,你去死。 自灯谜大赛后,她与风靖寒的绯闻就已经很毁清誉,好不容易庄里的议论平息了下来,如今又冒出个夜话谈心。 季雨寒需要静静。 “没有。”季雨寒冷着脸否认道。 谁特么会喜欢风靖寒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可靖雪看向她的表情分明写满了不信。 “我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意一相依的生活。”季雨寒幽幽的说着。 风靖寒有个“初恋”杜诗仪,有个红颜知己林紫烟,说不定还有个侍妾雪珊。这么混乱的私生活,确实让人好感不起来。 虽然,在这个时代,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个笑谈而已。 “雨寒阿姨,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竣扬睁大眼睛,充满求知欲。 哎呀,忘了旁边还有个小屁孩。 “小孩子不懂别多问。”季雨寒有些汗颜,忙转移话题。 风竣扬扁扁嘴,失望的托着下巴,心里暗暗想道,不让我问,那我一会问爹爹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靖雪口里念叨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种话,对男子是笑谈,对女子却是奢望,靖雪自然也会怅惘和期盼。 季雨寒略带忧虑的看了看眼前的靖雪,虽已被劝住,可从她话里所述情形,似乎她用情极深,对方却不愿见她。 莫非是单相思? 可任季雨寒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再开口问了,生怕又勾起靖雪的伤心事。 此刻见她两眼红肿,季雨寒便催促她道:“今日中秋佳节,你晚间要去堂间用餐,此番模样岂不让人担心,快回去梳洗一下吧。”说完便叫了她的丫环秋儿进来。 靖雪离开后,季雨寒望望天。时下午后过深,庄里下人都忙着准备晚餐。 是呀,中秋佳节,亲人团聚的日子。 每逢佳节,啸风山庄几位主子都会聚餐,今日也不例外。 季雨寒内心黯然,在长椅上呆呆的坐了半天。又一个人走到寒轩楼,自那日风靖宇给了她字帖后,这几日季雨寒每日练习一百个字,现在已勉强能写顺笔画,但字依然很丑,看来还需要找机会去向靖宇请教。 季雨寒磨好墨,刚铺开纸,风靖寒进了来。 季雨寒停下手中动作,看着他。风靖寒今日身着浅蓝色长衫,此刻也正看着她。 “庄主。”季雨寒有些意外,今日佳节,她只以为他不会过寒轩楼来。 他轻点下头,目光停在她手中的墨盘上。 “风寒可都好了?”他开口问道,却是莫名其妙的一句。 他问的是十日前的风寒?? 事实上第三日季雨寒就痊愈了。 现在忽然问起。 这……算尬聊吗? 季雨寒有些囧的点点头,一时竟相对无言。 风靖寒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却不觉得尴尬似的,看了看她手中的笔:“你在练字?” “嗯,靖宇做了字帖,我每日要练一百字。” 其实,之前季雨寒也经常在寒轩楼练字,风靖寒也是知道的,他只是淡淡的扫一眼,并不会多关注一眼,更不会今日这般主动的问她。 话说间,风靖寒已走到她桌前,看着她写永字,眉头微皱。 季雨寒当然知道自己字丑,只得吐吐舌头。 “靖宇说写字应从永字开始,可惜我似乎尚未入门,这些日子我写了不少,却始终不得其法。”季雨寒赧然的笑着说道。 “执笔应掌虚,而非掌实。”风靖寒一针见血,指出了她的不足。 额。 没人指点季雨寒握笔的姿势,她一直都采用的是半握钢笔的姿势。 风靖寒话语深奥,又不舍得多说一个字解释下。季雨寒有些抽象的看着他,却见他接过她手中毛笔,微微示范,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快速的在季雨寒写下的永字旁重新写了一个永字。 哇,季雨寒有些崇拜的看着他。 这个永字,和靖宇的不一样,她不太懂书法,不知如何评价。 只觉得靖宇的字飘逸灵动,而风靖寒的字却是雄健洒脱,畅快自如。 “运笔时应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风靖寒口里说着,又重新写了个永字,在永字的最后两笔弯曲处手腕微转,永字一气呵成。 不像季雨寒自己,写永字的一撇一捺时还要停顿一次,写完后觉得那一撇不够完美,又用笔将末端补上一截。 看着着实憋屈。 季雨寒有些汗颜,风靖寒所说她倒是听懂了。 刚则铁画,媚若银钩,指的是写字时应手腕用力,该用力的时候要刚则铁画,该柔和的时候就要媚如银钩。 本来的言情画风应是男主捏着女主的手,温情脉脉的教她执笔运笔,然后女主耳根通红,转回头去,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最后热烈拥吻。 可是,季雨寒不是女主,风靖寒,也不是那类温情男主。 他对很多事情,对大多数人都十分淡漠,有时一个眼神便表达了许多思想。 如今却耐烦的和她解释了执笔运笔的精髓,虽是简单的示范,季雨寒已十分意外,感激的看着他。 “你先练吧。”风靖寒放下笔,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季雨寒点点头,静下心来,照着他写的永字慢慢练着,果真比之前的字顺眼多了。 好容易写完一百个字,季雨寒活动活动手腕,抬起头来,见风靖寒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季雨寒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却又说不出自己在心虚什么。 自那晚唱歌后后,她与风靖寒,表面并无变化,但感觉有一些不一样了。 比如此刻,他很喜欢静静的看她,什么话也不说。 比如方才,他竟主动提点了下她的书法。 以前的他,虽然也不爱说话,但也不会这般注视自己,让人捉摸不透。 “庄主。”季雨寒咧嘴一笑,“今日中秋,庄主不去聚餐吗?”季雨寒决定打破尴尬的气氛,主动开口问道。 “我在等你。”他看着她,眼神幽深,像是要看进灵魂似的。 “我?”季雨寒震惊。 “走吧。”风靖寒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丝毫未给她机会提问和拒绝。 他是让她一起用餐? 什么情况。 季雨寒出了去,天色已微微有些暗。风靖寒走的方向,正是用餐的正厅。 季雨寒犹豫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却见走在前方的风靖寒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那目光就是在示意她跟上。 季雨寒有些意外,只得跟着他进了堂厅,一踏入厅,便见靖宇靖恒靖雪竣扬四人已入座,古管家也在。 风家对这位古管家十分尊敬,佳节团聚,邀请他情理之中。 可她自己呢,感觉有些诡异。 圆桌只剩下两个位置,由不得季雨寒选择,所以很不幸地,她坐在了风靖寒旁边。 正对面的古管家微微打量着季雨寒,目光老练深沉。 虽风靖寒什么都未说,但此番的态度已经了然。 “大哥。”靖恒见二人落座,目光暧昧的朝季雨寒一笑。 季雨寒记起下午靖雪的话:“靖恒说,你与大哥看星星看月亮………。” 此刻对上风靖恒的坏笑,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今日佳节,雨寒你亲人不在身边,便与我等一道吧。”倒是靖宇善解人意,一句话便解了尴尬。 季雨寒也不多想,她目光落在眼前的菜肴上,天啦,不由得悄悄咽了咽口水。 如此丰盛。 平日里厨房送的菜,一荤一素,不算差,吃久了便觉得味道寡淡了。 季雨寒还注意到了桌上有好几道她爱吃的菜,还有她最爱吃的龙虾,油炸的,红红脆脆,看上去十分可口。 一开饭,季雨寒立马伸出筷子往那盘龙虾进攻。可是,龙虾放在离她较远的对面,筷子恰好差一点距离。没办法,季雨寒停留在半空中的筷子只能往后退夹了一点青菜回来。 古代的餐桌不能转,她也不能不顾形象的站起来挑。 季雨寒望虾兴叹,有些沮丧。 正当她郁闷的低头扒饭时,猛见一只大龙虾摆在面前,顺着筷子的方向,季雨寒愣了。 居然是风靖寒。 她有些接受不过来,什么情况。 风靖寒夹着虾,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不太妥当吧。 季雨寒有些不自在。 她有洁癖的,从小便是。 可对面是她的直属领导。 虽是古代男人,但却是养尊处优的古代男人,并不是油腻腻的中年男人。 天啦,她在想什么。 季雨寒没来由的脸一红,将碗往前一推,龙虾被轻放在了碗里。 “多谢。”季雨寒轻声道谢,风靖寒却早已转过脸去。 额。 以前吃火锅,大有男同学帮她夹菜,自己也吃的心安理得,怎么如今反而有些拘谨了。 大概是在宋代,男女授受不亲,风靖寒这番举动自然不妥,且夹菜这事与他以往的画风不一致呀。 想到这里,季雨寒有些食不甘味起来,似乎刚才在寒轩楼,他也过分热情了些。 季雨寒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像极了害羞。红着脸,愣愣的。 如此生涩可爱的反应。 风靖寒转过头来,眉眼间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了?” “没事!”季雨寒低头吃起了龙虾,咦,季雨寒微睁眼,香脆可口,太好吃了。 于是,季雨寒很没骨气的小声对坐于另一边的靖宇说:“靖宇,可否帮我夹个龙虾过来。” 这一月他与靖宇靖恒二人常一起走动,这般举动倒自然的多。 刚刚季雨寒与风靖寒二人的插曲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靖宇坐的这么近,自然是知道的。 若说以往只是自己的直觉,那么今日风靖寒的举动已十分明了。 风靖宇所料不差,二人之间,耐人寻味。 他微微挑眉,轻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风靖寒。 季雨寒话语虽小声,风靖寒却能清楚听见。此时他虽不言语,但面色已略显僵硬。 季雨寒不怕风靖寒,但却与他十分疏离。 靖宇压力山大,只得低声暗示道:“方才不是大哥……代劳的吗?” “怎敢麻烦庄主?”季雨寒也低声的回答。 靖宇苦笑,很体贴的为她夹了两个龙虾。 “为什么爹爹二叔都给雨寒阿姨夹菜?去年都是夹给我的。”一旁鼓着腮帮子吃饭的竣扬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逡巡,有些好奇又有些酸酸的问着。 额。 季雨寒囧。 她好笑的瞟了瞟风竣扬,嗔他一眼:“你碗里的肉快堆成山了,旁人便是想要帮你也无从下手呀。而且书上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竣扬,可不能浪费呀。” 她这一说完,众人望向风竣扬处,果真碗里堆了好些菜,竣扬的脸都快埋进去了,便也都笑起来。 “我我……我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竣扬有些脸红的辩解道。 季雨寒低头轻笑了声,不再说话,低头专心的吃着。 面前忽然推过来一小碗汤,却是风靖寒为她盛好了一碗乌鸡汤,递给了她,伴随着风靖寒温和的声音:“喝点汤,暖身。” 她的体质微寒,喝这个正好,今日他特意命厨房熬制,还加了几味药材,调理身体最合适。 十分温柔的低头凝视,十分温和的语气。 任季雨寒再迟钝,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风靖寒,他,他,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这么好? 先不管他什么意思。 她没有晚间喝汤的习惯,这汤看上去那么补,怎么喝的下去? 暖身又是什么鬼?现下不过中秋,天气还热。 季雨寒直直的看向风靖寒,微愣了三秒,确定他的确是在和自己说话。 季雨寒又有些不敢直视他,气氛诡异极了。 她听话的端起汤,小口小口的喝着,鸡肉熬制的酥软滑嫩,汤里似乎加了滋补的中药材,隐隐带着药香。 好容易将一小碗汤喝完,季雨寒感觉有些饱了,却见风靖寒自然的拿过她碗,继续盛第二碗汤:“再喝些。”尔后递给来,十足关切的眼神。 “我喝不下了。”季雨寒委委屈屈的小声抗议。 她不懂风靖寒为何非要拉着她喝汤,她还想留着肚子吃一大桌美食呢。 风靖寒倒没坚持,看了她一眼,才又转开头去。 他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这番举动有何不妥,可其余人便不这么想了。 何曾见过风靖寒这般举动,不远处的靖宇也微微挑眉,靖恒更是张大了嘴。 当然最诧异的便是那古管家了,风靖寒二十有七,性子孤冷,尚未成家,听说他房里的丫头也不曾碰过。 古管家原本以为十余年前风家变故对风靖寒打击颇深,此刻见他对一个姑娘嘘寒问暖,古管家反而放心了。 虽然这个姑娘,古管家并不太满意。 性子乖巧,但少些端庄,更不要说从狗洞偷跑出去参加灯谜大赛……当然,现在沉静了许多。 可惜只是个丫环。 他捋捋胡子,看来,风靖寒要将她收入房内了,做个通房丫头也是她的福分。 之后的过程风靖寒倒是没再理她,可季雨寒却有些忐忑了,她隐隐有个预感,却压抑的说不出来。 用餐结束,众人皆回了各自苑里,季雨寒惯例的散步消食,慢慢走回池塘边。 她平日会有手脚冰凉的习惯,方才喝了两碗鸡汤,倒觉得周身暖和,但又撑的睡不着了。 季雨寒索性在长椅上坐着休息。 每逢佳节倍思亲。 季雨寒抬头看天上的明月,想着,父母会不会也在望月呢。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一定是的,想到这里,她倒不那么难过了。 脚步声,季雨寒回头,见是风靖寒。 夜色朦胧,季雨寒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也忽然大胆的连招呼都懒得打,只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他倒也不生气,走向前来,在她旁边坐下。 经过了唱歌那晚,他坐在旁边季雨寒已不觉得拘谨,索性回头,继续看着天上的月亮,圆圆的,亮亮的,就那么静谧的悬于天空。 “五次。”沉默中,风靖寒忽然出声,似乎心情不错。 “什么?”季雨寒不明所以,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还欠我五次。”风靖寒再说了一次,语气里已有笑意。 晕,他说的是那天晚上。 她还欠他五次唱歌。 她没想到风靖寒竟这般有闲心,她还以为他早就将此事忘了。 那他还记得那未赌完的八十两吗? 季雨寒决定装傻充愣,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风靖寒。 “庄主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风靖寒倒也不生气,看了看她身上洗的微白的衣服,又想起昨日她着男装的样子,男装略有些不合身,听说是她找庄里小厮借的。 “我已命人为你裁制合身的衣物,明日便来测量尺寸。” 公款做衣服,她自是求之不得。 “好呀。”季雨寒开心的说。 “这几日可还顺利?”风靖寒继续问道,只知她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连寒轩楼也未去过。 前两日,季雨寒已将宣传横幅挂了出去,反响不错,昨日,还有人向他打听拍卖会的事。 “嗯。”季雨寒点点头,“请帖已发出了一部分。”说到这里,季雨寒又想起一件事,便转过头,朝风靖寒道:“庄主,听说紫烟姑娘琴技惊人,我想在拍卖会上开开眼界呢。” 她的意思很明了,她想邀请林紫烟,且希望她能演奏一曲。 “嗯。”风靖寒应了声,并无多少情绪。 “若我贸然前去邀请,怕是会唐突了紫烟姑娘。”季雨寒思索着如何遣词造句,若直说林紫烟不仅不愿出席拍卖会,还在她邀请伊红园姑娘时出了些难题,风靖寒会不会维护心上人呢。 “所以…?”她的话外之音太过明显,风靖寒顺着她的话问道。 “庄主视紫烟姑娘为红颜知己,若是庄主出面邀请……”季雨寒说着从袖里拿出那张请帖,下午去寒轩楼时忘了。 风靖寒打断了她的话,看了看她,目光略带嘲弄:“你怎知我视她为红颜知己?” 额,共同参加灯谜大赛?不算? 季雨寒不打算与他纠结这个话题,将请柬递给他:“庄主只需将此诗抄写一次便可。” 正是季雨寒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风靖寒淡淡的接过去,目光只在请柬上停留了一秒,他翻开请柬,在看到那句诗时眼睛不悦的一眯。 女儿家的心思季雨寒自然比风靖寒清楚,见风靖寒不甚在意的将请柬递还于她,季雨寒慌忙道:“紫烟姑娘际遇坎坷,定是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林紫烟遁入风尘,自然希望风靖寒如此待她。 “那你呢?”风靖寒静静听着,忽又望向她问道。 下午,竣扬问了他一句诗的意思。 “雨寒阿姨说,她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额… “我只想好好办好拍卖会,所以请庄主一定要请到紫烟姑娘。”季雨寒想起方才他温和的为她盛汤夹菜,忽然有些紧张,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风靖寒听闻定定的看了她半响,她话中的疏离意味明显,这让他很是挫败,隐隐带着焦躁。 他为她定制手镯,裁制衣服。 他教她运笔写字,特意吩咐为她熬制的鸡汤。 他替她夹菜,替她盛汤,她却拘谨的很。 她看不出来他的心思,竟说林紫烟是他的红颜知己。 风靖寒微微叹气,只得答道:“夜里寒凉,你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