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眼里闪过得意:“我若与她比试一番,季姑娘以为如何?” 如此张狂的人! “孜默,不可如此!”许孜然看了他一眼,微微斥道。 谦虚的许小公子,自大的人妖。 季雨寒早听说许孜然琴艺卓绝,默予人妖奏箫也是技艺高超。 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人妖若技艺拙劣,那势必要毁掉一世英名,季雨寒喜闻乐见。 他若技艺高超,那便正和了她今日请紫烟来的目的,免费的表演,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她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能听‘默予公子’演奏,实乃荣幸之至!” 季雨寒走上台:“有请默予公子演奏!”。 人群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看台,带着满满的期待。这番动静连风靖寒也注意到了,他警觉的看过来。 季雨寒才没兴趣看那人妖表演,慢慢散步到人群外。 忽听台下掌声雷动,人群中有人议论:“那不是奚然公子吗?听说他琴艺卓绝,自他离开吟草阁,便很少听闻佳音,如今却要和默予公子和乐!” 她竖直了耳朵。 许孜然!!!小公子!!!他居然也要表演。 她着急着踮起脚想看里面,奈何人群围着,她什么也看不见。 季雨寒无奈的四处瞟瞟,见看台后靠墙处有棵大树,约六米高,一半枝桠伸出了墙,一半枝桠延伸至看台上方,墙的转角处搭着一把梯子,应是悬挂灯笼用的。 她心下一动,有了主意。 表演还未开始,季雨寒飞奔至墙角处,沿着梯子快速的爬上树,顺着看台上方的枝桠,缓慢前移。 这棵树枝繁叶茂,密集的树叶挡住了她的身影。广场上众人都目不转睛的关注着看台上的两大美男,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她找到一个枝干突起,靠着坐了下来,此处恰好可以欣赏两位美男。两人就在她斜下方六米远。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轻轻擦拭着手背上爬树留下的污渍,同时密切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许孜然面前放着一把深褐色的木质琴,非常精致和漂亮,正是他背上的那副。他目光淡定的注视着远方,微风掀起他的衣摆,轻轻翩飞。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上琴弦,乐声流了出来。 这似乎是她从未听过的乐声,娴静的,舒缓的,飘逸的,出尘的。音时高时低,时起时浮。 季雨寒虽不太懂古琴,却也深深陷了进去,沉醉在其中…… 许孜然专注的低头抚琴,偶尔会抬起头来往远方一望,那种飘逸,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者…… 树上的季雨寒停在那里,居然忘记了擦手,似乎觉得此时的任何动作,都会打断这美好。 飘逸的琴声渐渐变小,改为偶尔的轻抚琴弦,另一种乐声缓缓响了起来。 被季雨寒践踏在脚下的人妖。 许孜默翩翩站立,手里托着一只长箫,素指微动,乐声便如行云流水般俏然指尖…… 想不到,这人妖还真有两把刷子,随便拔弄下鸡爪居然还能发出乐声,还不是噪音。 许孜然为了与其相和,只是偶尔轻拂琴弦,与他相和。 而到乐声最后一段,两人合奏,许孜然抚琴,人妖奏箫,琴箫相和,堪称完美。 季雨寒听得十分专注,居然忘记了鄙视人妖。 台下众人也都放佛止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这一绝唱,许久许久…… 这一对美男,琴箫合奏,还好曲目不是《凤求凰》,还好他们是兄弟而非兄妹……否则,真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亭中风靖寒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连风靖宇也低着头,陷入沉思。 季雨寒不由得感叹,有这两位风姿卓越的天生尤物,怪不得吟草阁如此红火。 听完曲目,台下众人久久未散去,台上二位公子也站立修整。 她在树上转过身,准备沿着原路回去,可面前的一幕却让我止住了呼吸。 她此刻位于大树上,一半枝桠已伸出了墙外。 她清晰地看见,围墙外,角落处,一白衣男子,执剑指着另外一人…… 还未等她多想…… 执剑之人剑身向前,深深刺入另一人胸口,那人甚至未来得及反应和呼救,便倒地一命呜呼,两眼瞪得老大。 季雨寒快疯了,整个人傻在那里…… 却见那人更快的执剑一削,地上的尸体便身首异处,他迅速的将头捡起装于袋中。 那人顿了一下,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忽然转过身,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戴着一副斜边面具,银色的边廓,面具遮住了左脸和右脸上侧,手中的剑闪闪发亮,锋利无比。 他虽身着白衣,可季雨寒清晰的看到,白衣下面的袖口,若隐若现的梅花…… 他是那个刚才,拉了她一把的人,袖口那朵梅花,她印象深刻…… 他刚刚朝她看过来是什何意思,季雨寒气血凝滞,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的所在吧?毕竟自己面前,是密密麻麻的树叶。 可她刚刚目睹了一场杀人案件啊。 还是残忍的砍头,她望向地上的尸体,没了头,血从颈间汩汩流出…… 季雨寒心脏陡然一降,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意由下至上迅速袭遍全身。 她吓得松开手,方才置于手中擦拭污渍的手绢,慢慢飘落,恰好落在下方刚刚表演完毕还未来得及走开的许孜默头上。 许孜默,一位优雅妖艳的公子,一身飘逸的白衣,发丝飞扬。一举一投足间,万种风情。大家可以想象,此刻他头上却顶着一条手绢的情形。 台下人群躁动了,目光齐刷刷的朝手绢飘落的方向甩来,季雨寒无以遁形,暴露在万千才子佳人的错愕眼光之中,暴露在人妖一脸愤懑的眼神中,暴露在许孜然惊诧的注视中…… 男人们都以为,她是专门躲在树上偷袭默予公子的。 而女人们则觉得,她爱慕默予公子才貌,躲于树上偷窥他之美色,还毫无廉耻的向他抛洒手绢示爱。 这番变故,风靖寒也自然关注到了,他快速起身,出了亭台,走向看台。 季雨寒想风靖寒此刻必定承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只见他迅速来到自己所在的树下,居低临上的看着她。 嘿嘿,季雨寒发觉,这是她第一次不用忍受他的居高临下,而是接受他的仰视了。 “你在上面作什么?”风靖寒冷冷的问。 “我……”季雨寒支支吾吾,总不能说在上面窥视美男吧? 对了,她方才瞧见了一副多么惊心动魄的场景。 想到这里,季雨寒飞快的转身一望,方才那人已不知去向,地上的尸体也被移走,只剩下一小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么快就清理完命案现场? 转回头来,见风靖寒正盯着她,眼睛微眯。 季雨寒心虚的抓抓头发:“我在……捉虫!对,这树上虫好多……” 风靖寒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他也是第一次听见。 “靖恒!”他朝着身旁的风靖恒侧侧头。 靖恒会意的点点头,纵声一跃,提脚飞了上来,稳稳的落在季雨寒旁边。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靖恒笑看着她。“只是,你既是要捉虫,为何自己身上的虫都没发现?” “啊!”季雨寒惊呼一声,她是最怕软体动物的,忙左看右看,四处检查着自己的衣服,根本没有虫子。 转回头去,发觉靖恒居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好笑的看着自己。 “你骗我?”她生气的朝他大吼道。 “你怕虫子?”风靖恒了然的一笑。 季雨寒扁扁嘴,发现下方仰视自己的风靖寒一脸铁青,她乖乖的闭了嘴。 靖恒大笑起来,在她耳边悄悄说:“这下你惨了!”说完便提着她从树上飞了下去,稳稳的落在风靖寒身前。 堂堂啸风山庄的拍卖会主持人,居然躲在一棵树上偷袭(或者窥视)默予公子(的美色),季雨寒方才的表现,怕是即将成为咸阳城的热门话题吧。 许孜然二人已经离台去了一旁,而周围许多人却都像热闹似的,围着她与风靖寒。 舆论对她不利。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错了!”季雨寒低着头,不敢看风靖寒,连忙道歉。 “你在树上作什么?”风靖寒冷着声问道。 “我想看看孜然……不……许公子弹琴,才爬到树上去的!”季雨寒诚恳的解释道。 风靖寒轻哼一声,姑娘家爬树,却是为了看一男子,这般不矜持的理由她竟能说的如此面不改色。 话说间他眼角余光瞟到从墙角走出的闵易,正往他二人方向走来。 此人嘴角依旧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紧紧锁住季雨寒,神秘而危险。 方才在亭中他便是这般打量着她。 只不过他似乎只是看热闹般很快移开了目光,尔后越过季雨寒二人走向了人群。 “你就不能安分点?”风靖寒收回眼神,冷声道。 季雨寒抬头,无比憋屈的说:“……我刚刚……看见……”她忽然顿住,睁大眼,闭上了嘴。 透过风靖寒的肩膀,往后看去。 方才她在树上看到的那个杀手,切下一人脑袋的白衣男子,前不久,扶了她一把的紫衣男子。此刻,正站在风靖寒身后,五米开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他换回了紫色外衫,也摘掉了面具,可季雨寒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知为什么,就是他! 或许是袖口精致刺绣的梅花,或许是他方才在围墙外迅速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的犀利眼神。 让季雨寒断定,就是他。 那是个年岁、个头都与风靖寒不相上下,看上去却比风靖寒略微阴柔的男子。 季雨寒总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五官硬朗,不是许孜然的精致,而是棱角分明的。 典型的邪魅型男子,薄唇微微斜着,不知是脸部构造的问题,还是在笑。 这些倒也不过,可最有特色的是,他的眼睛。 少见过深邃,看人时高深莫测。 季雨寒记得第一次见风靖寒时,他也是这样,深沉,目光冷漠。只是几月相处,虽许多事他还是淡淡的漠不关心,但相较于初次见面,他的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 而面前之人全身上下一身紫色的外装,偏偏贵公子的装扮。衣服的袖口处,绣着一朵大大的梅花。 前不久在她摔倒时拉了她一把的那个人,袖口便是这朵梅花。 刚刚墙外执剑杀人的那个白衣男子,里衫袖口也是这朵梅花。 而此刻,这个拉了他一把的人,轻声道当心季姑娘的人,轻易切下人头的男子,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男子盯着她,眼微微一眯,像蛇!